“梵蒂冈不是意大利的梵蒂冈，梵蒂冈是世界的梵蒂冈。”

“这话说的不像是一个花童，倒像是哪来的政客……零钱不用了，你自己拿着吧。”金发的男人拒绝了男孩的找零，接过了他手中的白百合，开口笑道：

“你才这么大，为什么不去上学呢？反倒是在这里卖花？我感觉你去上学的话，会有一番成就的。”

“一看您就是外面大地方来的老爷。”被拒绝找零之后男孩满脸笑容的把硬币留了下来，话语也比之前更热情了。

“大崩坏时代，欧洲经济崩成这样，贫民哪还有学上啊，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嗯？”奥托一愣。

“这几年穷人的日子可不好过，先生。”男孩滔滔不绝。“先是虚拟经济崩溃，许多投资血本无归。然后是欧元贬值，银行家集体破产，存款变成一堆废纸。人们没钱买了，实业的日子也不好过，货物一仓库一仓库的堆积卖不出去。”

“就是您手中那朵花，先生，那可是荷兰产的上好货色，大崩坏之前可就是要卖十五欧的，那可是大崩坏之前的十五欧，够我们这些穷孩子吃好几顿饭了。”男孩不无嘲讽的说道。

“哪像是现在，十五欧连一块麦芽糖都买不到。大崩坏之前欧元最大面值的硬币是两欧元，可是现在二十欧元的硬币都一抓一大把了。”

“这样吗？”奥托双指捏着那朵花的花枝，将它凑到自己的鼻端问了问，即使是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养护，它也仍然带着对得起它品种的芳香。

“也许确实是这样吧，战乱、贫穷、犯罪、饥饿，一旦和崩坏扯上关系。这个世界永远摆脱不了这几个关键词。”

奥托一边感叹道，一边伸出手抓住了面前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按在了他钱包上的爪子。

男孩脸色顿时一便，脸色滴溜溜的转着。似乎是在认真的丝毫着现在扑下去咬奥托的手能不能帮他脱身。

“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很不公平哎。”然而奥托的感慨还没有结束，他抓着那个男孩的小臂疯狂往下吐槽。

“如果是尼古拉斯那个家伙现在在这个感慨的话他遇到的肯定是一个胆小温柔的女孩子吧，她会小心翼翼的问那个死鬼要不要买一朵花。然后那货就会拽着一脸悲伤感慨的表情说如果我买下你全部的花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然后装完这个逼之后在小姑娘的篮子里面留百分之四十的小费——恰到好处的施舍，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

“但是为什么轮到我头上就是一个满口谎话的小扒手啊！合着那家伙的故事核心就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到我主题就变成了‘表现贫穷年代小市民阶级的贪婪和狡猾’？凭什么啊！命运女神是他妈吗？”金发的男人大声的说道，他似乎有些激动，金色的眸子深处像是有抑制不住的神光在疯狂的逸散出来，铺天盖地的威压从他的身躯之中席卷而出，男孩突然感到了莫大的恐惧，像是被冻结在了空间之中一样站在那里陷入了深深的颤栗之中。

“在我抒发哀伤的时候我也希望我也想要一个单纯温柔的小姑娘啊！我内心在哭泣啊！”

此刻被他所咆哮的那个男孩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金发男人口中的尼古拉斯是谁，他只知道他此生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巨大的恐惧好像从脊髓深处蔓延出来一样笼罩了全身，心脏都好像停跳了一样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好像站在他身边的不会一个人，而是世间最大的妖邪。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压力好像都消失了，干干净净，就好像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一样。看着这样一下子瘫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差尿裤子了的、满是惊恐的男孩，奥托眼眸之中的神光收敛了，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也许我就适合接手这样的命运吧。当他还是‘尼古拉斯’的时候我从未听他给谁讲述过他是如何伤痛的。他口中的故事永远是幸福、向上、给人以希望的。既然他可以背负起一切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他的哀伤，那我应该是也要做到的才对。”

他嬉笑着，像是一个嘲讽世界的小丑。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了四百二十欧来，弯下腰，硬塞进了男孩的篮子里，然后拿走了他篮子里所有的花。

“二十朵花，每朵十五欧，再加上百分之四十恰到好处不说也不少的施舍。一共四百二十欧。”

他像是一个强行要将剧本变成他想要的样子的演员，话语强硬的安排了一切。就好像他面前的这个男孩不是一个准备偷他钱包的扒手，而是如他口中的那个“单纯温柔的姑娘”。

当他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被很多人嘲笑说是从宫铭那里学来的、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温柔阳光的笑容。

像是要给什么人阳光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