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道无迹所言,他只是单纯的没想到王清霁会拒绝,并没有生出丝毫的不满之意,让人根本想不到他曾经提出过那样的交易。
阴萝望向身边人,笑问道:“见到了曾经的对手,有什么想法吗?”
第一与第二,本就是最大的对手,她指的自然是于素铭。
陆九卿沉默了许久,最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如我所想的那样,但王清霁确实很厉害,想要赢过她很难。”
今日亦然是他下山的日子。
阴萝双手放在了他的脸上,强迫着他扭过头来看着自己,认真说道:“你别再像以前那样做事了,能和和气气的事情就和和气气,懂吗?”
陆九卿点头不语。
……
大抵是因为岁月的积累,即便是下山的路也不难走,这段不短的路里头两人也遇见过几位天道宗的门人,其中有位年长的道姑看着两人满身霜雪,心生不喜还强自递给了两人一把不大不小的伞,更是和善的为她们掸去衣上雪,唠叨了好几句,让人在风雪之中生出了一阵暖意。
不过最后倒是发生了件说得上是乐子的事情,那道姑见得王清霁那未老先白的发丝,略有不满与追忆的叹了口气,忍不住逾越了关系说了她几句,最后才是意兴阑珊的放了两人离开,成了那风雪归人的一幕。
两人依旧没有撑伞的兴致,缓着各自的脚步,有的没的说着一些或许是说过了的重复话,新景之中自有新意。
到了那山脚时,两人一眼便看到了马厩里头那两只被照顾的不错的马儿,此刻的他们正低头喝着水,似乎已经预料到片刻之后要继续着自己的旅途。
于素铭踏着门前雪,敲响了迎客殿的后门,不久之后出来迎接的依旧是那位慈祥的老道士,只不过他却是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道袍,让整个人看起来稍微精神了一点,不过眉目间却藏着隐约的衰色。
想到胖道士那日交代的话,两人本就不着急离开,便随着老人去到了那处篝火坐了下来,躲进了温暖之中。
老人分别递了杯仍自滚烫的茶水给两人,说道:“你们这来和去却也挺快的,我刚忙活回来没多久,找人要了件新的道服你们就来了,这也算是一种机缘巧合了,本以为是不会在这里见上你们一面了。”
王清霁思虑片刻,认真问道:“道长,难道是你和那两人打了一场?”
观老者不见伤势的模样,结合陆九卿那句李青雀和元季风各自负伤的情况,这位和蔼慈祥的老人似乎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最起码不是寻常的真境强者。
老人自顾自的抿了口滚烫的茶水,闭上眼睛躺在铺了毛皮的靠椅上,话语声中略有感叹之意:“掌教都发了话了,再说久不久这样打上了一场也挺痛快的,最起码能活动一下筋骨是吧,而且那两人都挺不错的,就那个戴着青色面具的小子来说,一身武道境界确实不怎么样,可那两柄小剑玩弄出的杀人手段确实非同一般,若是他狠下心死战的话,纵然我有不小的把握能收拾他,但也是相当的麻烦了,至于另外那个有着点麓山味道的人,却是空有一身真境圆满可见天人的境界,在心有愧疚之下只能用出来五六成的实力,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一打二也是勉强咯。”
这一番话下来,李元二人确实没有辜负自己白玉京十二楼之一的身份,可也正是没有辜负自己的身份,才显得这位和祥的老人分外恐怖。
两人认真行了一礼,再次谢过这位老道士的援手,而后于素铭好奇道:“那前辈您的境界离那天人还有多远呢?”
老者抬起了眼皮子,蓦地笑了出声,摇头道:“说着好听就是一线之隔,难听的话就是天渊之别,不久之后我天命将至,这一辈子下来是没有指望看那天人的风景是怎么样了,怎么比得过你们两个二十出头就步入先天,大有可为呀,我在这里也就倚老卖老说句老生常谈的话,好好磨砺一下自己别太过于着急境界提升,一步一脚印才是最为踏实的武道路途,你们两个都是有望天人的人,不要浪费了这十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王清霁却是想起了当日惊云破浪醒世钟的事情,心想即便说了也没有什么问题,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与老者耳中,之后又补上了王景曜那句‘无可奈何之道,最下乘,不必多想多虑’问道:“我祖父这话意思,指的是那步入天人的道路吗?”
老者品味了好一段时间王景曜那句话,笑赞道:“确实是最下乘的取巧投机之道,可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有这样取巧的资格,按你的话说来,那离魂宗的宗主求的应该是映照前人道路,再辅以外力强自破境,这种与我刚才所说的一步一个脚印便是极大的区别,即便能够以此迈入天人之境,虽说是下乘之道却也是个可行的选择,至于他为什么想让你离开,原因其实也不难猜。”
他喝了口茶,润了下略微干渴的嘴舌,再言道:“我年轻时也曾与离魂宗有过一番交手的经历,常理说他们却是和音道没有任何的关系,那是葬花谷走的路,他之所以生出这样的想法,应该就是你口中那次与葬花谷谷主交手让他触类旁通,可他也不敢确定自己迈出证道那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若是最差劲的情况说不定就是满城离魂,让那海陵在瞬息直接成了一座鬼城,不过这终究是最差的可能性,没什么可能。”
“唉,好久没说过这么长的话了,有些想睡觉了,你们牵上马儿走吧,记得路上要小心一些,那两个人伤是伤了,但也不至于拿你们两个没有办法,这世上总有些执念是除了死否则没办法解开的,你们应该是懂……”
这话说着说着,老人竟迷糊着睡了过去,打起了不轻不重的鼻鼾声,让两人提起的心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