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转过身子一步踏出,王清霁紧随其后。
两人飘然而去,直接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落在了岸边的树冠之上,隔空对立。
王清霁却不急着开打,反而是来了闲聊的心情,说道:“我倒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白玉京的人这么爱提起我的父母,他们到底是给你们弄出了多大的麻烦,让你们如此惦记着,还不断来找我的麻烦。”
元季风怔了一下,思虑了好会儿才答道:“若是将白玉京沦落到今日这个田地的责任摊分出去的话,那你父母所做那件事起码是占了四成,所以我们很难不提你的父母。”
王清霁点头道:“这倒是一件不错的事。”
正值响午,那一轮大日彷如落到了世间,煞是炎热非常,立于树冠无有遮挡的两人更是切实的感受到了那股炙热感,王清霁白发随风飘拂,剪碎了无数的光影,那有着疏长睫毛的眼睛似是不耐阳光耀眼地合了起来,金光迎面落在了她那说不上凹凸有致的修长身段之上,恍恍惚惚如仙人临世,她粉唇张合说道:“你这柄剑至多能再出一剑,所以你也就别麻烦了,我若是接不下就算我输了,如何?”
不等元季风作答,王清霁伸出了那只破了个口子的右手,以悔无之法将万顷阳光凝为一剑,这片天地顿时为之一暗,元季风神色凝重地高举长剑,一身浩然剑意直冲霄汉,灿烂金光被取来填在了那柄无名长剑的裂缝之上,再化作金色的水流淌剑身融为一体,便是熠熠生辉的当世神剑。
元季风挽了个剑花,看着那闭目女子,自言自语道:“我这次来寻你们落下这个赌局,本只是三十年心血尽付东流,心胸意难平,要给自己来一个交代,却没想到你竟如此的出色,我这荒废了的浩然剑也算是给麓山丢尽了脸皮,以大欺小还被你这么一个晚辈压着打,现在想来当初我若是不急于求成,或许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了吧,既然如此日后也就不给麓山丢脸了,这柄浩然剑当是今生的最后一剑。”
王清霁没有理会他的话,那金色的灿烂流转在她的五指之间,当白云飘过遮去了最后一丝阳光,世间由晴转阴的那一刻,她递出了这一剑。
万顷金光凝为一线破空而去,两侧树木林叶卷起幅度生出焦黑之色,片刻之后火星燃起,却又被剑意斩灭,跨越了十数丈的距离来到了元季风的身前。
元季风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了树冠之上,身形飙射而出,那柄流转着金光的无名长剑以剑尖相抵,破开了那凝聚到极尽的一线金光,以眼睛测量的话依旧说不上快这一个字,他一步又一步的踩在那空气之中,引起阵阵波澜。
天上白云快要离去,烈日即将重回天地。
以王清霁和戒灵所判断,却是没想到元季风能递出这么一剑,据之前所观两人已然确认他的浩然剑实在比不上他的真境修为,随着境界的掉落可谓是一塌糊涂的水准,可却没想到元季风这次到来并不是布下什么阴谋,而是很单纯的意难平,恰好合了那浩然剑的剑道,方能递出这堪称真境之中亦然强悍的一剑。
如今她唯一的胜算,唯有硬撑到那柄无名长剑崩碎的一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两人相隔数丈,元季风手中长剑已经是支离欲碎,只是那股剑意强行维持着最后一根弦,不让剑身崩碎一地。
王清霁白发飘拂而乱,眉头蹙的极深,竟是不进反退迎上那柄径直而来的长剑,双指强自抵在了那剑尖之上,任由剑气撕裂衣袖露出那洁白如玉的肌肤,然后又生出了一道道的鲜血染红了手臂。
她的身体随剑前进而退撞在了参天古木之上,那足有百年历史的树木直接被洞穿了一个人形大洞,如此一幕上演了足足九次,方才是停了下来。
“你还是输了。”
王清霁甩了甩手,吐了口鲜血出去,看着那只剩下了剑柄没了剑刃的长剑,认真道:“你的剑差太多了,这是我见过最可惜的一剑,实在可惜了。”
那不过几个银钱,出自小城铁匠之手的长剑,根本就发挥不出这一剑威势的四成,甚至元季风还要分神来维持剑身不碎,然而在最后的不堪重负之下终究是融化了过去,随着那无有寄托的浩然剑意消散于世间。
假若元季风握在手中的是那出自于麓山剑炉的诗词剑,那今日一战王清霁已然落败,所以她才会生出这样的可惜。
“已经足够了,对我来说没什么可惜的。”
元季风丢了那无剑的剑柄,以传音入密给了王清霁取出焚世灭焰真解的办法,随即便是洒然转身离去,身影也不见丝毫的落魄,反倒像是大彻大悟了一般。
王清霁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自己那暴露在了阳光之下鲜血淋漓的手臂上,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正欲擦拭之时,一块绣着竹子的手帕出现在她的眼中,她缓缓抬头看去,那个不是于素铭的女子轻声称赞道:“刚这一战打的挺好看的,也算是我的眼福了,这块手帕你就拿去用一下吧,别拿袖子擦了,不怎么符合你的样子,很是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