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莲饮了一杯热茶,侧头看着湖上波澜点点,轻声道:“此刻离子时还有段时间,说完这些事情,喝完那碗你们想喝的鱼汤,就得离开这边,去那观潮处再看上一次射潮剑阁重见天日,姜天主有交代你们那时候的事情吗?”
于素铭笑着摇头道:“师尊没有交代过呢,不过我想这月色如此美丽,那时候我和清霁去射潮剑阁却是黑云暴雨天,远没有今日的景致来的要好,如无意外大抵是要去看上一眼的。”
话说的很是自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以姜黎对于素铭的态度考虑,王清霁只觉这话十有八九是假的,又或者说隐瞒了不少的事情。
正当她想要开口时,于素铭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些都要看她的意思呢,我可做不了主。”
一切归于原点。
王清霁暗叹一声,略为无奈的对上了那暗藏笑意的眸子,心里清楚这是她对今日那事情的小小报复,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既然没有交代,时辰到了去看上一眼就好,想来会是今生今世都忘不去的一幕吧。”
谢青莲伸手指向那雨中的水,微笑道:“江湖一代换一代,从来都是风吹雨打去,可这数百年下来都只是如今夜这细雨一般,落在偌大的江湖上不起波澜,留下的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的姜天主他成名极早一路下来顺风顺水,没有人能想到他会败在在天人中极为不起眼的宋春归剑下,这是整座江湖都不相信的事情,你应该明白我相对你说些什么吧?”
王清霁沉默不语。
谢青莲摇头,轻叹道:“姜天主一败之后,蹉跎了足足百年岁月才登临了天人之上的境界,如今的你和过去的他实在太过于相似了,我一直都在担心你有朝一日迎来失败后,心境能否依旧淡然不变,又是否要蹉跎上一个百年的岁月,那或许是一件好事,可终究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而我不愿意你经历这种残酷。”
数年前,她也曾问过王清霁若是败去之后会是如何,只不过王清霁说了句从未想过,把之后的一切都搪塞了过去,如今想来那时候或许是有着外人在坐的原因,不愿意细说吧。
王清霁细想许久,摇头道:“我与姜天主终究是两样人,他能无情狠心到世上只在意素铭一人,可我终究是有着不少的记挂,若是我真的败了那也不会是孤苦伶仃一人。”
谢青莲点头道:“既然你想过这事情那就好,我只怕你无法接受那很有可能到来的打击,没有人可以顺风顺水一辈子,终究是要经过一些苦难的磨砺。”
顿了顿,她笑着问道:“不说这事情了,你今夜到来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是一些着实难以回答的事情,我都不会对你隐瞒。”
说罢,谢青莲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旁听了许久的于素铭,眸子里头多是些玩味。
王清霁平淡道:“关于那之后的事情,我听闻家中本已定下的事情忽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想要了解一下如今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罢了。”
谢青莲沉默了会,忽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情,“你可知当年念日他刻意放你离家出走后,族中曾有过一番商讨,说来你还得感谢那时候念阳他出言相助,否则有人可是抱着出手的念头,以正门风。”
到了此处,她也就泛起了一丝苦笑,“如今情况大抵如是,这也涉及到数百年前,大秦立国时的一桩旧怨,这世上之所以有南琅琊是因为当初的赵无涯逼死了王家一位天人,这等奇耻大辱一直都没有被老一辈的人忘掉,你练的不是王家的武功,幼年又常常与这我外来人相伴,受的影响自然没有那么多,可这不代表仇怨已然消散。”
“如今赵家已是摇摇欲坠之姿,那些人免不得要生出复仇的念头,古人有言‘九世犹可复仇乎?虽百世可也’这话落在王家可还没到九世,心思又怎么会熄灭?”
“在年初赵元白伏杀你失败后,王谢二家曾对此做出过一番讨论,自那时断定赵家大抵是活不过几年了,故而究竟站在怎样的立场也就成了一件难题,争执许久后终于是定下了两家作壁上观的决定,但里头也清楚说了,只要有机会不妨送赵家一程,归根到底那次定下来的基调本就有着不少的余地在,这也是对那些人做出的妥协。”
“而在前不久……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天道宗不知为何亲自有人前来示好,之后的一切想来不需要我细说了吧?”
说来道去不过复仇二字。
王清霁心中不禁生出了不少感叹,她确实没有想到那一场失败的截杀会对世间有着如此深远的影响,被视作为赵家灭亡的序幕,至于那延绵了数百年的仇怨,她对此也算是略有感触,毕竟她想要去做的事情说来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只不过她还清楚记得,当日观沧海时姜黎亲口对她所言,天道宗不是那么的简单,更别提她在玄都大殿所见的那些心悸,实在难以释怀忘记。
轻叹一声,她问道:“即使如此,祖母你也不会同意我去那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