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声,“可我又怎能做到不在意这种事情,若是没有能力和希望就算了,可王姐姐你偏偏给了我这个机会,或许你一开始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我好,可我觉得姐姐你人还是很好的,所以我相信你的话。”
说罢,她抬头对上了似笑非笑的王清霁,正色道:“如果这些是姐姐你骗我的,那我以后不论如何也会向你讨上这笔债。”
王清霁不以为然,双颊之上的笑意越发深邃,说道:“有趣,可我不明白你用什么方法来确定日后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事情是正确的,若是有一天你被人借此事情布局深陷其中以至于不明是非来向我问剑,那我不会在意你是否被欺骗了。”
话音戛然而止。
孤鸾依旧保持着平静,叙述道:“我觉得姐姐你下面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王清霁敛去笑意,点头道:“假若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将你一身所学收回,随后去找那些把脏水泼在我身上的人算账。”
孤鸾沉默许久,感慨道:“这可真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答案,所以姐姐你能告诉我怎样去分辨山下人话里头的真假吗?”
王清霁伸手指了指那已经干涸的池塘,白雪点缀了早已干硬的淤泥,缓声道:“黑与白纠缠不休就是这样肮脏的景致,世俗说来大抵如此并且还要复杂上许多倍,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能力让你完全明悟其中的因故,所以我给你的建议只有一个……”
她忽然笑了起来,戏谑道:“遇到自己觉得有问题又想不通的事情时,直接把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就好了,若你做不到这种事情那就有多远走多远,不要留有半点的侥幸心理。”
“话就说到这里吧,一切当你下山之后就明白了。”
言罢,王清霁转身离去留下了苦思不得其解的孤鸾,直至余音远去一刻钟少女仍旧如故,浑然不觉青丝之间有冰消雪融。
……
那处崖畔,有佳人迎风而立。
今日的顾弃霜着有一袭青白色长裙,那张名声颇大的古琴被她负在了身后,略显单薄的身子却没有让人生出半点瘦弱的感觉。
王清霁缓步行至她的身旁,一并看着那细细碎碎的雪花飘落湖中被消散无形,轻声道:“没想到这场雪会来的这么早,也不知那长安如今是怎样了。”
顾弃霜伸手接了片飘落的雪花,温声道:“永和十五年的冬末,我曾去过一趟长安,那里不愧有着天下首善之地的名号,走在那宽阔到足以十驾马车并行的朱雀大街的时候,我甚至生出了一种天下太平鼎盛的错觉。”
王清霁看着那手心之上的雪花化水,平静道:“盛世之景和乱世之象,两者落在了一起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讽刺的感觉,可我想那种虚假的繁华破灭之时对于书画诗词琴音之道是一种极大的幸运,盛世烟云乱世烽火向来是名作诞生的时候。”
顾弃霜以雪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稍微清醒上一些,不忍道:“王姑娘你所言不假,只不过我想稍微有些良心的人也不会愿意见着乱世烽烟,只可惜生于此世难免要身入局中,坦白而言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掺合进去,本想着安安静静过上一辈子,终究是奢念呀。”
观雪赏景,目之所见天地一片萧条意,景入心神难免生愁。
王清霁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温颜笑道:“既是你说是要安安静静的过上一辈子,那我也就想起了你在千仞山的时候,曾经说过要养一只狸花猫的,之前随你游了一趟葬花谷也没见着,难道是忘了这回事吗?”
顾弃霜愕然片刻,随即失笑道:“自然养了的,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纯花,不过养了几个月时间就胖胖的,我的那些师妹闲来没事就爱逗弄她,那时候你没见着恐怕是被我那些顽皮的师妹给藏了起来怕被你见着吧。”
王清霁轻叹道:“那确实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了,听你的话本想绕路去看上一眼,不过你的师妹如此喜爱我也不好夺人所好了,既然要走那就走的干脆一点好了。”
顾弃霜目光微垂,低声道:“虽说早已经定下今日离开,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凑巧的下了今年第一场雪,一时之间难免忧愁善感,如今心里只愿你我都能好好的过了这个冬天,至于那些念念不忘的事情……尽心尽力就好了。”
王清霁笑着点头道:“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虽然我已经想好怎么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但到底成功与否还是得等到最后一刻才能真正的揭晓,日后想来能够问心无愧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