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霁睁开了眼帘,任由霜色入眸,平静道:“那些话你也听到了,秋山前辈大概是将所有一切关于白玉京的事情都告诉了她,而且她还知道你如今依旧存在……说来,我或许还要庆幸在自己遇见素铭前心血来潮将你当成项链放在了胸前,否则被赵元白看到了定然会生出不少的麻烦,今夜这一战也就不会如此的顺利。”
戒灵啧笑一声,反问道:“那么,你答应她了?”
“没有找到太多拒绝的理由。”
王清霁感慨说道:“过去的话我不曾有片刻忘却,但这次哪怕我清楚她有些事情没有付诸于口也好,依旧没有拒绝的心思,外在的原因或许有很多,然而还是没有真正拒绝的念头,不过也不想就这样接受是了。”
戒灵微嘲道:“你记得就好,那我说句旁观者清的话好了,你难道以为叶笙箫她对其他人也如你这么一个样子吗?哪怕先前秋山颜与麓山有着极为隐秘的协议,可一人压服整个麓山终究是颜面无光的事情,以她那外表温和实则骄傲的脾性,又怎愿意与曾经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势力诚心合作呢?”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在之后的一切还未发生时,与她好好的说清楚这时日里头的来龙去脉,而不是再留恋过去依依不舍,作那些很是唯心的玄妙之辩,对于你们来说唯有直白才是正确的选择。”
“还记得吗?当日坎虚门的卦象以及解语,虽说我也不完全相信那些臭牛鼻子的话,但终究是要留一个心眼,没有真正离开这里的一日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王清霁沉默了半晌,似有若无的嗯了声,应道:“劳烦你挂心了,事情确实不能这样放下去,只是长安城此刻不会平静,那时候叶笙箫与我分道而行,自然是手上有事需要处理,一时半刻间恐怕她回不来,所以还是要在这里等她?”
戒灵细想片刻后说道:“城墙一战你没有真正受伤,但比起受伤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于在某些方面更为恶劣,神霄印总归是集千年道门大成的至高绝学,你强自驾驭确实勉强,倘若之后真的能够握有那一座大阵,那么你也坚持不了多久。”
王清霁轻笑道:“哪怕是我完好之时也罢,长安城这一座大阵本就不是轻易掌握的事物,更何况那位开朝太祖还甚是憎恨我身上的血脉,即使有你的存在,到时候会不会发生意外依旧是两回事,只希望一切如姜天主所言,赵黄已经做出了预想中得到了你之后的那些布置,否则我大概是真的向死而生了。”
戒灵叹道:“我知道你不害怕,可我却真的有些怕,现在只希望那叶笙箫真的能做些对你我来说是好事的抉择吧。”
她知道它的害怕,而她其实也害怕那种害怕成为真实之后的茫然。
……
风雪如故不见衰。
那柄红伞在夜色的遮掩下深沉了许多,刻意掩盖着自身行踪的叶笙箫没有进入旁人的视线,一路前行直至塔林前的那座石拱桥前才是停了一步,似是犹豫了片刻,然后更为坚决的走过了那一座桥。
塔林依旧完好,可那座在浓郁夜色里的湖却不见得美好,若与那处饱受折磨的城墙相比,甚至于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笙箫止步一颗拦腰斩断的梅花树前,平静看着那依旧停手的四人,而那四人则有一人看向了她,目光很是不善。
“无论你再看上多少眼都好,已经发生的事实还是要面对的。”
说完这句话后,叶笙箫微笑着取出了一枚令牌,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刻意扔到了柴州的身前,微嘲道:“裴总捕头已经清楚了你今夜的所作所为,然其宽宏大量念及你多年以来功劳汗水,因此给了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柴州冷声打断道:“过河拆桥,叶笙箫你这做法未免太过分了吧?”
叶笙箫不以为然,淡然道:“你当然可以这样自欺欺人,而且我也明白你说这话的苦衷,但是我生来就不乐意做那些被冤枉的人,所以你确定我做的很过分?”
柴州神色冷漠到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也正是这种漠然,代表着他的心情着实不太好,以至于半句话也不想说。
叶笙箫微笑说道:“铁证如山,裴总捕头连日下来已经敲定了钦天监的两位大人有谋逆篡位之举,因此在两刻钟前令六扇门暗捕叶笙箫前来塔林,通知柴捕头您除恶须务尽,不得有半点儿仁慈之心,知晓与否?”
极为响亮的拍掌声出现在塔林中,那些脆弱的枝头似是不堪积雪的重负,纷纷断裂落地,化为掌声点缀。
“无耻之尤者,不过裴宗也。”
李蟾停下了双手的动作,冷声嘲笑道:“陛下迟迟不愿对钦天监下手,其中原因又岂是你这个无知小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