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飞舞终有尽头,王清霁离开了那柄伞,走到了仍旧箕坐着的柴州身前大约一丈开外的位置,平淡道:“有些遗憾了,如果可以我本不打算杀了你的,毕竟叔父他已经约定了与你要有一战,只可惜事有轻重缓急,只愿叔父的责怪能轻上一些。”
柴州勉强抬起头,看向衣衫洁净如初的王清霁,语气充满了疲惫,“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些什么,但我可以确定你们这实在自寻死路,连我这样的人都只是棋盘上的一枚弃子,你们就凭着这些来掺合这天人之间的谋划,实在是太过于愚蠢了,比之我还要愚蠢。”
王清霁问道:“只有这些话了吗?”
“当然不只是这些。”
柴州冷笑着答道,拿着破烂的袖子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沉默片刻后,补充道:“他不仁我不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我也没必要守任何的秘密了,接下来的话听好了。”
“裴俊之他的打算是……”
话没能说完,寒风灌入了柴州咽喉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缝隙,遇风一吹,这个就像是被薄纸切了一刀的头颅掉落在身后的湖水中,溅起几点水花。
一具无头尸体出现在王清霁的眼中,幽静之下难免显得有些恐怖,于是她转过了身,喃喃自语道:“断死是这样,那判生又是怎样一回事呢?”
那也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在两人皆然心不甘情不愿的死去后,王清霁和于素铭走到了当初李偿邀请她们进去的那栋石塔前,一剑挥下展开了封闭的石门,步入其中。
石塔颇大,里头却出乎意料的简洁,没有见着多余可疑的物体。
王清霁拾阶而上,目光扫过,一一对应着苏言口中的那些话,始终没有半点儿的发现,直至登顶时,才迫不得已的停下了脚步,说道:“看来,比我们想象之中的要麻烦上一些,又或者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于素铭行至窗前推开,让室内稍微明亮了一些,看着李蟾死去前所看向的方向,默然片刻后说道:“应该是皇城那边开始动手了,或许柴州能先杀一人,也有这样的缘故在内,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如何下手呢?”
在苏言所转述的那些话中,当年巳合真人并没有将阵法中枢转移到塔林此处,但两者之间已经建立起一条不可见的通道。
王清霁沉思半晌,伸手探入衣襟,将内里的戒指放了出来,纵然夜色黯淡亦然散发着淡淡清辉,或许有些俗气在里头,但终究是好看的。
“说起来,我还是不明白呀,为什么你要将这东西放在胸口呢?”
于素铭又怎能不记得,这位心上人素来喜欢单调,连衣裳也不喜欢繁杂花纹,更别提寻常女儿家喜爱的饰物,可初见之时却偏偏手上带了枚戒指,对此记忆不是一般的深刻。
王清霁看了眼戒指,轻声道:“因为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件东西。”她眨了眨眼,补充道:“对了,不要问我比起你谁重要,我不想去思考这些。”
于素铭微微一怔,啧笑道:“怎么就这样想了,无论什么时候也好,我都不是这样的人呀,而且以前我明明没有问过这些话的吧?”
“以防万一,毕竟这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问题。”
王清霁想起了前世那个十分著名的愚蠢问题,心里也觉得于素铭不该是那样的人,但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细想后歉意问道:“这话你可以当没听到吗?”
于素铭扑哧一下,捂嘴道:“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听得到听不到都好呀,你以为我看不出这对你很重要吗?只是很简单的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呀?”
这是一句让人很难不沉默的话。
王清霁想了许久,再次回答了开始的问题:“对于我来说,这枚戒指是一切的开始,倘若没有它我的父母就不会死,而我与你大概也不会在临安相见相遇生出那些是非,所以我将它放在了胸口。”
于素铭将手放在了王清霁胸前,轻轻抚摸着那枚戒指,柔声道:“这样说来,我还得感谢它了呢,否则我也遇不上你了,想来那样的日子就觉得特别没有意思。”
王清霁轻叹道:“还是先思考一下,怎么解决这边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