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霁身后便是深渊,所以她只能朝前走,将自己与魁梧男子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丈之内,目光不曾离开握着双刀的那两只手,仿佛在警惕着刀光破鞘飞舞空中的那一瞬,但看着她轻灵的脚步又不像是在提防。
真的只是看着罢了,因为她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你确实了不起。”
裴宗的目光没有因黑白寂静而失去光芒,依旧有着极大的明亮,平淡说道:“我知道你知道自己很了不起,但你也应该知道这种了不起是需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今夜的你和她们当然可以离开这座长安城,因为我不想让一座废墟来迎接白河愁的到来,仅此而已。”
王清霁点头道:“做到旁人认为了不起的事情,当然需要付出代价,只是这种代价究竟落在哪里依旧是一种未知之数,毕竟这不是武道修行,事事皆要亲力亲为。”
裴宗说道:“你说的不错,但我觉得事事皆有余地,不必走到撕破脸皮大家都难看的那一步,你说对吗?”
王清霁沉默了片刻,忽然间轻叹道:“我不想再说这些无谓的话了,要不你毁了这座城,要不就让我们走,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裴宗看着那已经疲惫的人,心里依旧在揣摩着这句话的真实与否,但他似乎没有了再赌一次的资本了。
那些藏在了衣衫里头,线与线缝隙中的尘埃极大的缓慢了他的速度,明明有着双刀在手,足以威慑世间天人的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不胜既是败,他没有输给王清霁,但也胜不过长安。
裴宗再次说道:“我确实没有选择了,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但愿你的路能走的远一些。”
长安城忽然响起了钟声,仿佛在宣告黎明即将到来,悠扬而庄重的声响满了整座城,无声的黑白寂静依旧寂静着,但里头仿佛多上了一些欢愉,用以庆祝。
王清霁走过了裴宗,走过了那座魁梧的山,然后牵上了在屋檐下头,街上积雪前等着她的那位佳人的手,留下余音袅袅。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句威胁的话,不过我也觉得自己的路还有很长,谢谢你的愿。”
当两人并肩走出长街时,那朵落地盛开的花重归平静安好,顾弃霜看了眼伤重的两人,微笑道:“有些任性了,但这是学你的,承认这个错吗?。”
王清霁哑然失笑道:“这种……好像确实学的是我,对不起,最后还是麻烦到你们了。”
顾弃霜摇了摇头,只是侧开了身子,没有半点儿回答这句话的意思。
王清霁看到了后头的两人,暗叹了声,再是看了眼与她贴身的于素铭。
说是两人牵着手,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此刻的她更多是在搀扶着于素铭,那三十丈的追逐战,对于素铭来说哪怕有着整座长安做后盾,依旧在这短暂的数个刹那损耗了极大的心神,以至于脸色苍白,整个人疲惫至极的,只差和上双眼好好睡上一觉了。
与她相比,一剑横绝长安的那两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很是没有形象坐在了地上,互相依偎在一起,小着倚着大的,此刻才是强撑着身子要站起来。
王清霁弯下腰,伸出那过分苍白的左手,让两人先后 握住,小心翼翼的将两人拉了起来,温颜柔声道:“这儿不怎么干净,你俩身上也有点儿脏,一会儿见着了祖母,希望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换上些干净好看的衣裳吧。”
秋水欲言又止。
叶笙箫向来无所顾忌,轻笑道:“当然,哪怕你不嫌弃,我和秋水也是讨厌的,最好还能干净的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好的,不过还是快点儿走吧,一日不离长安,裴宗大人都不会安心的吧,今夜你可是落了他好大一个面子呢。”
说完这话,她强自提起声音,朝着那位看着她们的魁梧大山问道:“裴大人呀,我当了六扇门暗捕这么久,难得进京一次,有没有话要交代的?”
裴宗脸上没有半点恼怒,反倒写满了满意与欣赏,认真说道:“当然有,当代神秀集中,哪怕有王清霁在前也罢,我最欣赏的始终是你这位不上不下的叶笙箫,若非出了西南那档子破事,我本意是想与你叶家联姻的,只可惜如今看来全都是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