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霁终是回想起这种眼熟从何而来,鹤子鱼以轻功飘然离去时,最终落点便是在一艘轻舟之上,只是那时候的赵瑄穿的是杏黄色道袍罢了,与此刻略有不同之处,再加以当时无心打量,才是在此刻没有认出她是谁来。
“鹤姑娘离开了吗?”
她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昨夜她还与我说要闲逛上一阵子,等到明年麓山桃花开,欲要上山看一眼的。”
赵瑄忽然叹了口气,情绪复杂道:“因为在忽然间发生了些意外的事情,子鱼她心有挂虑,而我不好插手其中,只能暂时分别不见,约好过段日子再会。”
思索片刻,她继续说道:“前天夜里领着四殿下,既是赵羽离开长安的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居然是那位麓山的弃徒元季风,因此而生出了极大的变化,让本是安静下来的局势眨眼间又是变作了波谲云诡,而子鱼她因为某些事情的缘故,想要亲眼过去看看,劝之无用下,只好随她去了。”
“赵羽,赵瑄……”
王清霁墨眉微蹙,试探问道:“据我所知,真宰观源远流长,除去群玉山脉中的玄都外,在道门中已是屈指可数的传承,不比坎虚门来的要差,若非常年醉心修道,少有与外世相通者,早已与坎虚门那般‘名满天下’了,赵姑娘你的赵,可是长安的那个赵?”
赵瑄点头也摇头,坦然说道:“两百年前应该是长安的赵,放在十来年前我即便想攀龙附凤别人也不愿意,只是到了如今自然是我不愿意自己的赵是长安那个赵了,话说的有些绕,王姑娘你听得明白吗?”
一脸正经的说着些趣话,回想起过往相遇的那些道门中人,这一位赵瑄的性情平和有趣的有些出乎王清霁的意料之中,对比起坎虚门那些或许是刻意而为的举动,两者高下即刻分出,也算是挽回了一些她对道门的印象。
“很难听不明白。”
王清霁点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天光破晓,我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就此别过好了。”
说完这话,她便迈开了脚步下山,与少女擦肩而过。
赵瑄微微一怔,好奇问道:“王姑娘,你就不好奇那边的事情嘛?江湖传闻,元季风与你有过一番争执乃至于动手分出胜负,惜败在王姑娘你的剑下,莫非你是认为他这次一心一意寻死,所以不愿意去理会?”
寒风凛凛,王清霁忽然间回想起那件秋山颜所赠的外衫,昔人远去唯有旧物在,不禁感慨道:“元季风并非愚蠢之人,既然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当然有着披荆斩棘的信心在,谁若因他败在了我的剑下而小瞧他,只怕会吃上一个足以铭记一生的大亏。”
赵瑄失笑道:“谁又敢瞧不起败在你手下的人呢?”
话音消失在冬天的风中,人也渐行渐远,不见踪影。
山上的少女看着山下的行者,啧啧笑道:“真是冷呀,根本不像是子鱼说的样子嘛,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既然是自言自语,她也就没想要得到答案,一言过后便是优哉游哉的离开了这里。
……
“祖母,你这就离开了?”
王清霁蹙起了眉头,颇为不解问道:“可是有什么突然而来的事情?”
谢青莲微笑着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这些年来忙着南琅琊那头的事情,久久不曾归家,昨夜又与弃霜她促膝长谈了一夜有余,心里难免多上了些追忆,又想着这边的局势还算安稳,便决定早些归去罢了。”
薄雾渗衣,王清霁看了眼安静站在一边的顾弃霜,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么清霁愿祖母一路顺风。”
谢青莲脸色不改,缓步行至自家孙女身前,伸手替她收拾了一下衣襟,打趣道:“这是在外头站了一夜?衣裳上全是些湿气,一会儿赶紧去洗个澡,不要这样子见人,知道吗?”
王清霁略微尴尬的嗯了一声,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得好。
所幸谢青莲也不纠结下去,一笑而过,留下了站立着默然不语的顾弃霜在此处,独自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