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竹娴摇头道:“知进退,明得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书里有过很多这样的话,你可以去认真看看,而不是在这里无意义的发泄。”
“不见得是无意义。”裴俊之停下了动作,朝着椅背一躺,沉声道:“总能让自己舒服上一些,少上些糟心,还是说你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声音?”
赵竹娴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衣襟,让自己回到往昔的端庄之中,眉宇间尽是淡漠色,平静道:“过去的我有资格不喜欢,如今的我依旧有能耐不喜欢,再说夫妻之间总不能让一方刻意去迁就,世上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道理。”
情不投,意非合,两人纵然结为夫妻,彼此之间也不见得放开了胸怀,做到那坦然二字。
裴俊之对此不置可否,也懒得看那位出身天潢贵胄的妻子,说道:“不管杀还是不杀,我还是想要赢她一次,而不是就坐在这里,任由她和于素铭潇洒离开,做一个瞎子聋子,不闻不问。”
“临安的茶叶,真的是很好呢。”
赵竹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相公,见他皱起眉头,轻轻饮了一口茶水,说道:“父皇对如今的局面早有预料,提前了很久,就将握在手里的那部分焚血楼交给了我,既是算作嫁妆,也是让我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裴俊之打断了她的话,问道:“就因为坎虚门插手?”
赵竹娴扑哧一笑,玩味道:“既然是保障自己好好活着的本钱,自然不能随意挥霍,即便你我已是夫妻,但说句实在话,你觉得我和你的情分有多少?足以让我不惜一切代价来让你开心?再说……就算是我愿意,难道你还真的能杀死王清霁?”
裴俊之沉默片刻,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死她,但我知道一件事,她若不死,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赵竹娴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老实告诉我,这句话几分公,几分私?”
裴俊之没有躲开她的目光,但也没有选择回答。
“这样吗……”
赵竹娴笑了笑,轻叹道:“你们这些人,当真是心比天高,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自尊心,要强到莫名其妙,难不成真的是被长安城那群蠢货天天吹捧,飞到天上去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哼了一声,微嘲道:“就算是到了天上去,还有着那轮皓月当空,你能做的还是仰望。”
“所以我不甘心。”裴俊之合上了双眼,缓声说道:“而且,人总不能一直输下去,萧有若确实输了,但我还没有输,自然要去试一试自己的能耐。”
赵竹娴只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忍不住嘲弄道:“既然如此,那还捣弄这么多干什么,平白浪费精神,直接找到她打上一场不就好了?输了就认了,想别的也没用。”
这完这句话的她还是不觉得解气,挤出了个微笑,打趣说道:“而且,真的是好一个心腹大患,如今世上还有几个人不知道王清霁是怎样的脾性,只要不主动惹到她的头上,别人是理都懒得去理你,像这种人走到姜天主的境界又如何?不还是一心一意守着自己的小欢喜,怎会去管外头的风雨有多么猛烈?淹死再多的人也都不见她会皱上一次眉头。”
裴俊之无言以对。
大概是对丈夫的表现过于失望,赵竹娴见得不到回答后,便挑了件衣裳披上,自个儿推门离开了屋子,留下沉思不语的裴俊之一人。
……
沐浴过后一身清爽,王清霁如之前话里说的那样,只不过此刻是于素铭满脸笑容的睡在了被褥里,而她则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桌上凉了的茶发呆。
当纤细的手指转动了已经冷下的杯子第不知道多少次时,王清霁终于从失神中醒来,伸手抚摸了一下锁骨,情绪复杂不能言。
“你这个样子也是睡不着了,先出去走走吧。”戒灵温声道。
王清霁回头看了眼,摇头道:“坎虚门立场摇摆不定,余忆情心思奇诡,我若是擅自离开,只会是让她有了下手的机会。”
对方已经是坦白了目的,哪怕没有真正说出口也好,王清霁都知道坎虚门求的是那颗她从华悦榕手中夺来藏在木盒里的夜明珠。假若被余忆情得知她的离去,决意以于素铭做要挟,让她交出那颗珠子,她着实没有好办法解决。
尽管王清霁不认为对方会如此愚蠢的得罪她,结下这种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但防上这一手不会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