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若有不妥,拔剑言之便好。
……
这场雨下了一夜,直至清晨来临,势头才是衰落了下去。
谢和悦与江宜年沿江而下,无视了薄薄风雨,趁着天色稍微放亮,探查着昨夜留下的那些痕迹,便在不久之前那艘被先行遭劫的商船,已然将昨夜夜半遇袭的消息传递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两人耳中。
踏在雨后松软的泥土中,江宜年早已习惯至毫不在意,然而出身门阀享尽荣华富贵的谢和悦,颇有些不太乐意,走了好一段路后,低声问道:“江堂主,你我皆为真境,为何要渡步行去呢?”
虽说心高气傲,但他也不至于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江宜年执掌长江剑堂二十年有余,合纵连横蒸蒸日上,少有吃亏之时,本身便是位积年的真境强者。
“因为肃雨君很麻烦。”
江宜年说了句废话,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缓缓说道:“我这次愿意配合你们行事,确实有当年白璇死在王清霁手下的缘故,但这件事已经七八年过去了,如今我所在意的是彻彻底底杀死肃雨君。”
“当初江城外围剿肃雨君时,我因故未能前去,之后西南大战他因伤不来,而那时我与寂雪有过一战,曾经谈到过一些关于肃雨的话,而这半年来那些话已经被证实了,所以这便是我们能够掌握住,最有可能找到肃雨君的办法。”
顿了顿,他似是嘲弄道:“亦或是,你出面说服王清霁,以风月不存真诀之能,想来是不需要如此的折腾。”
谢和悦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终究是念着里头的瓜葛复杂至极,已然算得上家丑二字,硬生生把话给吞了回去。
念头不畅,他便寻一处山崖登高而望,忽然见到蜿蜒水道一处呈山崖倾塌之象,不禁皱起眉头,朝仍在谨慎行事的江宜年喊道:“那处有所变故。”
江宜年闻言而登高,确定了同伴所言不假后,两人即刻动身过去,不多时便来到了昨夜王清霁动手之地,望着那出截断半边江流的落石,不禁皱起了眉头。
滂沱不再,细雨纷纷扬扬,放在纨绔子弟眼中,这当然是温香软玉在怀赖床的好日子,而落在此刻的两人眼中,且显得愈发诡异了。
江宜年站在昨夜王清霁所立崖畔,良久沉默后,沉声问道:“察觉到了吗?”
谢和悦点了下头,却怔怔的说不出半句话,仿佛发现了难以接受的事实,因此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是无言以对。
让两人皆然沉默的,理所当然是昨夜夜半时所发生的那件事情,纵然光阴消失不可逆,让他们无缘得见那一幕的发生,可天地之间仍旧残留着的痕迹,已经在叙说着某种无法述之以言的玄奥,让他们不自觉的去尝试理解,却又只得徒劳往返的结局。
江宜年终究年长沉稳,在确定自己的尝试无用之后,目光转向那处倾塌的山崖,仿佛看到了被樊笼所困不出的肃雨君,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但旋即便皱起了眉头,问道:“王清霁有这么好说话吗?”
那无与伦比,仿若来自于天上的意境,正以极快的速度消散着,谢和悦因此而回过神来,脸上的遗憾显而易见,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据我所知,王清霁虽是恣意妄为,根本不在乎自身名声如何,但少有可以坑害他人之时……”
“不管过往如何,此刻亦然不得不防。”
江宜年摇头道:“我们所见到的,定然是她刻意所为,不会是没有道理的胡作非为之举……”
话没有说下去,在那完美无缺的意境散去刹那后,本已安顿下来的山石,忽然生出了极大的动静,仿佛在孕育着什么恐怖事物似的。
两人脸色逐渐难看,无须言语交流,已然明白王清霁留下了什么来招待他们,只是他们不太明白,纵然肃雨君极强,然而再强也不是天人,以一敌二未免异想天开,如此行事无疑是将一口肥肉送上门供两人享用。
便在思绪回转之间,山石突兀炸开,轰然巨响之际,十数块大小不一的巨石砸向两人所处崖畔,倘若让寻常先天面对这一幕,结局不出意外是要成肉酱,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