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她早已经拥有了放肆的资格,她也做过很多极为放肆的选择,那么如今选择实话实说,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然而这位王氏的老者,虽有过放荡的年少青春,但他终究已经垂垂老矣了,因此思维自然变得僵硬起来,很难接受一些听上去便显得过分的言语。
于是老者眉头皱的极深,已然生出了些怒气,尽量平静着循循善诱道:“我希望你清楚,自己背负着怎样的姓氏,体内流着怎样的血脉,明白这些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意义,而不是如此任意妄为,将事情推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王清霁问道:“你是让我顾全大局?”
老者欣慰一笑,想着自己终究是有些威望,心中那些怒火渐渐散去,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并非那般难以解决,却还是用起了慈祥的语气,婉转道:“不能这样子说,王谢两家终究是世交,有些什么问题都可以协商一下,不需要如此的直接,这不是成熟的做法。”
“可是,我觉得……”
王清霁微微摇头,眯着眼睛,轻笑道:“我就是大局呀,我若是不开心,那他们凭什么开心?”
这道声音并不怎么响亮,但极为清脆,仿佛是早春的鸟儿在放声而歌似的,让人很是舒服,只是里头偏偏夹着些许嘲弄,落在老者耳中便格外的不舒服了。
秋水已经笑了出声,于素铭倒是矜持了一些,只是嘴角的两个梨涡,已经证明了她同样因为这话而觉得舒意。
很久之前,王清霁就清楚南琅琊里到底有着多少的规矩,若非有谢青莲的庇护,她也无法逃过那些烦人至极的事情,后来在叔父王念日的口中,她才是知道当初的婚约一事,除去祖母同意以外,这位老者亦是持有赞同意见。
她可以念着过去情分,体谅谢青莲身处高位,并且相信这位祖母只是因为余熙钰过去的事迹,选择了相信这门婚约并无坏处,从各方各面找出理由替谢青莲开脱,因为她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为此她甚至没有和算计她的王泽言计较太多。
可她同样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关于这点世人皆知。
沉默良久后,老者缓缓直起腰身,看着笑意明媚的晚辈,逐字说道:“你说的是,他们凭什么开心?”
王清霁微笑点了下头,也许是想到老人耳朵不好,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没有出声再说上一次。
但老者知晓她绝非妥协,因此而寒声道:“你真以为没人能治的了你了吗?”
王清霁不以为然,随意说道:“世上当然存在这些人,比如掌教真人,比如白城主,比如裴大人,又比如祖父他,这些人都能让我敬佩,可这些人里不包括您。”
老者怒极而笑,笑声里头极尽讽刺之能,但颤抖着的双唇显然证明了他笑的并不是那么畅快,问道:“自认为天人之下无敌手了?”
王清霁摇了摇头,平静道:“不至于,只是因为我真的很了不起,所以真境之中能让我瞧得起的人,也就那么零星几个了。”
末了,她善意补充道:“南琅琊里头是有的,可那人偏偏也不是您,很抱歉。”
老者不觉得这是一种抱歉,他已经在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触发王清霁,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行事作风,决不能让她继续下去,那只会为王家招来祸端,走向灭亡之道。
“临近最后,我还是问您一个事情吧。”
王清霁抱着最后的耐心,问道:“谢家的人与你说了应该不少的话,可他们终究姓的是谢,而我姓的是王,所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
老者问道:“相信些什么?”
王清霁说道:“相信他们不愿意让我开心。”
老者迟疑片刻,摇头以作回答,他觉得这样的人并不值得相信。
可老者却忘了一件事,这位晚辈向来不爱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