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一扯出了个笑容,双手轻轻放在棺材板上,自语道:“防君子不防小人,如此大的阵仗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可惜终究等不到赵家人,又或者说你本就没打算等到他们?”
他望着这幅让自己差点没了命的棺材,眉头早已经皱了起来,再一次思考之前已经思考过无数次的问题。
棺材里头到底放着什么?
没有思索上很久,他撇去了所有多余的念想,不再带着任何的后顾之忧,双手发力推开了这道棺椁,准备好迎接一切的到来。
然而,灯火依旧耀眼,微风萦绕周身,雨水仍在滴答着。
棺材里头空无一物,不染尘埃,干净的有些过分到难以相信。
但白玄一并无任何讶异,以及愤怒,安静的同样有些极为过分,看着那道空无一物的棺材,竟然笑了起来。
三百多年的光阴流逝,来自于皇甫姜最决绝的恨意,赵无涯的尸体理所当然要灰飞烟灭,不留下半点儿存在的痕迹。
尘归尘,土归土,灰飞烟灭的空无一物,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世上终究有些事物是能够超越时光的约束,比如此山之中的诗篇文字,甚至是被人弃之如敝屐的治世之理。
这些若是较真去形容,无疑是属于精神范畴的事物。
棺椁之内葬着的,也是孤坟里葬着的。
也许,这也能算是一种生死与共长相厮守吧?
白玄一不太清楚那些过去的往事,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去了解,但他依旧遇上了某些无形无质的事物,从而感受到棺椁之中留下的意思,抑或说心意。
相逢的第一次刹那,白玄一便能确定赵无涯最后留下的意念十分平和,没有半点与此间相符的悲愤之意,甚至于有些宽厚,和史书上记载着的帝王心性喜怒无常全然不同,显得有些亲近。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心走进了这些心意之中,于是他便望到了远处的青山,见到了春日的湖水,看到了一位让人毕生难忘的女子。
她应该是赵无涯,也只能是这三个字。
白玄一心里只觉得,风华绝代与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名字,她本就不该来到尘世之中,而是安然高坐云端之上,绝不该染上半片人间的尘垢。
思绪愈发下沉不止,直至某种疼痛自脑海升起,白玄一才是停下了这种穷尽一切精力,只为了想出如何赞美这位女子的冲动。
“你很不错,只是外力不可长久依仗,否则日后终究会因此而遭遇所不愿见到的事情发生,作为前辈我不太愿意见后人重复我的路,还请你记住这句话。”
赵无涯站在湖水浅草处,赤裸着白嫩的双足,浅绿色的裙摆没入水中,又随着越过远山拂过湖水的微风轻轻起舞,露出笔直的小腿。
她看着来者,微笑说道:“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白玄一沉默着,仿佛沉溺在这不可一世的风情中,许久之后才开口答道:“白玄一。”
“白吗?挺有意思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