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弃霜脸上笑意渐渐淡去,低声道:“那么……前辈你有没有想到过一个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
左丘承易盯着她的侧颜,沉默了好段时间,沉声道:“赵无涯留下的那件东西影响了白玄一的神智,以至于他做出了现在这样的选择,可这未免有些说不通了,你我也算是捧过史书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赵无涯是个怎样的人,她没有道理愚蠢到这样的地步。”
顾弃霜微声道:“可她也真的很讨厌世家,尽管她出身自世家。”
左丘承易摇头道:“这还是太过于不可思议……我的意思是,白河愁不可能坐视这一切的发生,这实在没有道理。”
顾弃霜回头,看着他认真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出手让这些没有道理,变成了真实存在的如今呢?”
左丘承易皱起眉头,再三思量后还是摇头,然而语气已经变了个调,多了不少的怀疑,“确实很没有道理,而且我也想不通麓山,或者说那一位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事发的那时候也许可以瞒过白河愁的目光,但只要两者相见之后,没有道理还能瞒得过去。”
顾弃霜说道:“再添上一个理由,那人行事不绝,留下了一线,所以还有着如今的婉转余地。”
“可这些背后的原因,和白玄一非要挑衅王清霁,选择在那一日来娶你有什么关系呢?”
左丘承易不再掩饰自己的困惑,开诚布公道:“诸多的不解,正是我愿意在这种时候选择对你伸出援手,以往那个纨绔子弟左丘家可以放任不理,甚至是做出一些退让,因为我们都知道他成不了大事,只要不让他坏大事就好了,但如今这个难以预料的白玄一,没有人愿意看到,毕竟他的父亲始终是白河愁。”
顾弃霜微微皱眉,说道:“再且正值乱世,过往的规矩已经成了一张废纸,但这些都是假的罢了,我很清楚你们愿意出手相助的理由。”
左丘承易笑了起来,说道:“当然,王清霁的存在是不可忽略的一点,你们离开长安的那一夜,我也算是放在眼里,以她的性情没有道理坐视不管,当年既然卖了她一个人情,如今不妨再借着你又卖一个人情,可我听说你似乎不太乐意?”
顾弃霜摇头,平静道:“这些都是我的过去,何来不乐意的说法,只是我认为自己的事情,最好还是由自己来选择,没必要寄望她人罢了。”
左丘承易感慨道:“很多人都这样想,但没有几个人会这样做。”
顾弃霜舒开了眉头,望着窗外一片落叶,沉默。
左丘承易揭过了这一段,说道:“一个时辰前,下面传来了一个消息,赵恤与数位下属亲自北上,而王清霁恰好也是在今日去到北阳城,如今说不定两人已经见面了。”
顾弃霜稍显讶异,说道:“连现在的赵恤都能请得动,白玄一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
言语之中并没有他想要听到的担忧,不免带来了些许失望,然而左丘承易也因此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道:“你我都清楚,赵无涯当初根本没有诞下子嗣,只是从赵家里领了个顺眼的孩子接过了自己的皇位,为此她甚至将自己的亲人杀了个七七八八,所有可以威胁到皇位稳定的人都死了个干净。”
顾弃霜面无表情说道:“甚至包括那孩子的父母,只是有了皇位,这些仇也就不算是仇了。”
“因此,以赵无涯的心狠手辣而言,她留下些什么不足为奇。”
左丘承易继续说道:“而我猜测,之所以能够说动赵恤,最大的可能是白玄一以长安城为财帛,诱动了数人答应前来,毕竟只要将长安城真正握在手中,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说着这话时,他难免有些惋惜和遗憾,若不是当初发生了诸多变故,以至于他的兄长堪不透长安城那座大阵,又怎会如此狼狈的选择离开。
经历了三百年风雨的长安,在世人眼中已经代表了许多,那座皇宫毫无疑问象征着世俗中的至高威望,哪怕被赵家胡作非为折腾了足足两百多年,亦然如此。
顾弃霜缓缓挑起眉头,看了这位老人片刻,感慨道:“听起来,你们还是不太甘心,奢望能找到一些转机,但我觉得自己远没有那座长安城来的重要。”
左丘承易脸色稍显古怪,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摇头道:“不见得,但你说的也没错,仅凭这些还不足以从王清霁手中换来当初的原因,只是留个念想并不是一件坏事,说不定日后还真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转机呢?”
顾弃霜沉默半晌,说道:“那话就到这里吧,对了,还请前辈替我与师傅道个歉,路虽不同,养育之恩不曾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