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未去天光黯然,哪怕白玄一眼珠子里只有个背影,亦然能想象得出那袭鲜红不可方物的媚意,正当他如此想着的时候,一阵剧痛骤然而来。
源头并非身下,也非仍在被分割的皮肤,而是眼前,而是眼中,两个圆润的物体沿着衣裳皱起的沟壑,平静的滑落在地上。
白玄一凄厉的惨吼不断回荡在秋雨中的小楼,声嘶力竭,却又永远离不开这幢黑色的小书楼。
“圣人有言非礼勿视。”
叶笙箫微微蹙眉,纤细的手指滑动让惨叫声渐渐淡去,平静道:“不学无术可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如今真的吃到亏了,事情也就尘埃落定了,再如何后悔也没用了。”
鲜血如泉汩汩流淌,泉眼便是眼窝。
白玄一早已痛到了无法言语。
叶笙箫看着秋雨,似是安抚道:“放心,你已先天,这伤看着是恐怖,但还不足以致死,痛着习惯了就能接着说话了,不过我坦白的跟你说,来杀你真的不在乎其他,只是单纯想让你死前尝多一些别样的滋味,免得幽泉之下徒然遗憾。”
“对了,还有些事情得告诉你的,赵无涯她是真的很讨厌男人,如你这种早年流连烟花之地,糟蹋无数女子的蠢货,她更是厌恶到了极点,也亏得你敢去争她留下的那些,迎来这个结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王泽言看着聪明,实际上也是个蠢到极点的货色,居然真的不下黑手踢你出局,这种人生大事理所当然要用尽一切手段的,在麓山活久了就跟着蠢了,如此随波逐流当真是没有意思,难得我以前还高看了他一眼,当时我是这样想的,但之后却不这样怪他了。”
说话的时候,叶笙箫神情渐渐冷下,嘴角却无嘲弄之色,平静的让人害怕。
这也正是这时,一张有一张带着薄薄血丝的皮与肉开始了真正的分离,露出了藏于其下的血肉与白骨。
叶笙箫贪婪的吸了口雨中的空气,继续说道:“只要我认真一点儿,你起码可以活到晚上的那顿饭,可惜的是能说的话也就那么多了,一味的折磨不见得有多少意思,所以还是的说些真正有趣的话。”
白玄一早已垂下了头,无所不在的痛楚早已让他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失去光明后迎来的黑暗却坚定了他的心思,不为所动。
“那也是陈年旧事了,我也是不久之前才得知的。”
叶笙箫感慨道:“麓山时,道无迹之所以愿意帮你一把,原因是他不曾忘记赵无涯的脾性,如果是王泽言进去那副棺椁里,指不定赵无涯会真正将自己的东西交给他,可你是绝不可能的那一个,原因之前说了。”
“道无迹当年入世修行,与郁郁不得志的赵无涯相遇相知,心中悄然升起一缕情丝,因此而破例帮了她许多,换而言之,之所以有三百余年的大秦,真正的起因是道无迹,也是看似超然于世,却站在了赵无涯背后的天道宗。”
“然而不知为何,道无迹的心意凝而不发,只是默然在侧相助,赵无涯应该是对此有所察觉的,可她早年经历的那些,心里实在是厌恶利欲熏心的男子,偏偏又遇上了性子决然更胜于她的皇甫姜,因缘巧合之下大抵如是。”
“道无迹之后的心路唯有他自己才知晓了,皇甫姜之所以枯坐孤坟十年,真正的原因是否他为了心中所爱亲自拦下呢?”
“当年挽剑池那更替日夜纵横万里的剑光,又是否道无迹实在是爱极了她,如此才有那样的一剑呢?”
她想着这些遥远的故事,遗憾已经被道无迹亲手掩埋的真相,真正明白了为何道无迹愿意借出道屏圣器,希望看到那千年以来的天道碎片化星雨坠下。
白玄一终于抬起了头,颤声道:“你是说……云七就是道无迹……然后他从一开始就想让我死,甚至不惜和我父亲一战?”
“不然呢?”
叶笙箫轻叹道:“道无迹终归是个男人,他可以接受被皇甫姜戴上一顶绿帽,但又怎愿意被你这种蠢货再添一顶帽子呢?”
白玄一惨然笑道:“竟然如此可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