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说道:“公主殿下心意已决,以她此刻决意不涉天下事的态度,另外那几位也不是您能说服的。”
赵羽摇了摇头,平静道:“你漏算了一个人,顾弃霜。”
当年江城外背信弃义一事,以他所知的那个葬花谷弟子,哪怕再是不愿意也好,终究会因为心中亏欠,从而做出自己不想去做的事情。
只要选择的言语恰好,许下足够的承诺,在他看来先前言语中的假设并非不可发生,但一切都需要先弄清楚陆真为何如此行事。
林令只能沉默不语。
“以孤的名义去请苏言,若是他拒……不,孤直接和你一同去见苏言,务必要把陆真此事处理恰当。”
赵羽舒开眉头,长叹道:“若无王清霁那般堪称天下无双的匹夫开路,没有人愿意我们离开这片终年风雪的世外荒芜之地,因此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
湖水清澈依稀如旧。
顾弃霜望着湖中倒影,明明是早已腻了烦了厌了的干净景色,此刻忽然生出了几缕不舍,想着两人离去之后的五十年这座山谷又将何如?
它是否会随着那白骨与剑的离去,重新覆上皑皑白雪,入目不见翠绿明亮,如山谷之外那般苍凉与荒芜。
一念及此,她眸子里不免又多上了些许忧愁,便取出那支竹笛轻轻奏响。
王清霁坐在木椅上,静静看着那低眉抚笛的女子,缠绕了她数年的苍白在前些时日已经离开了双颊,双唇也多上了些水润的光泽。
待一曲毕后,慵懒的人依旧慵懒,满是离别哀意的女子也淡了几分心中愁绪,回身看向那沐浴阳光的知己好友。
“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顾弃霜缓缓转身,山那头吹来拂碎了湖镜的冷风扬起了如墨青丝,轻声道:“离开这里之后,我还欠你一条命吗?”
她没有笑,眉眼间的情绪极淡,眸子没有任何多余的挪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坐在那张修修补补不知多少次的竹椅上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终究会到来的问题。
山中无历日,顾弃霜早已忘了两人相处多久,然而她清楚记得里这些日日夜夜中,彼此之间变得多么熟悉。
画地为牢自困于此时,自然可以不去想那些将来的变故,可如今已是离去之前,再搁置一处不理从来都不会是她的选择。
王清霁起身离开了竹椅,缓步行去湖畔,说道:“我也不知道。”
顾弃霜说道:“事情终归要了结,就如此刻我们准备离开这里一样。”
王清霁来到了她的身旁,看着她先前看着的那片湖水,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已经想不到你怎样才会再欠下我一条命了,自然是不欠的。”
顾弃霜轻笑问道:“那你是否又欠了我的命呢?”
听着这句话,王清霁墨眉微微蹙起,摇头道:“未免过于不讲道理了。”
顾弃霜渐渐敛去笑容,回身与她并肩,抬头望向山中深处,目光仿佛穿过了层层云雾去到了那处冒着白骨与青锋的崖坪,平静说道:“你从来都不爱讲道理,如今我和你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不该近墨者黑,如你一般不讲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