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偏差,没有意外,事情只能向这个方向发展,一切都要按照他的剧本来,他真的计算好了一切,这背后隐藏着的东西尤其令胡守信毛骨悚然。
——孙朗算到了,算到了秦惠会栽赃陷害,所以早早教会了赵小姐应对之法,孙朗算到了秦惠会鱼死网破,但也料到了自己不能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孙朗对秦惠的每一个行动都了若指掌,这说明了一件事情,说明孙朗对秦惠的性格洞若观火,也就是说,他对秦惠的提防与不屑,可能不是主观的臆断……
胡守信微微打了个寒噤,回过头,望着秦惠,语气平静而冰冷:“走吧,天色晚了,跟我回忠义楼。”
两人互相对视,各怀心思,似乎都像是重新认识了眼前的这个人。
片刻之后,钦差大人突然松开了牙关,语气淡漠地低头道:“是。”
在他的命令下,钦差卫队的人们从残破的废墟中收拾好不多的行囊,在夜风中,在胡守信的带领下,在侯府众人愤怒的注视下,心情复杂地离开了靖安侯府,士气低下,心情沉闷,有些人已经开始打小算盘——很显然,这一次代天巡狩的皇命,似乎要搞砸了。
白天昂首挺胸而来,晚上垂头丧气而去。
侯府的人们在确定钦差确实离开了之后,面面相觑,一腔血勇被冷风一吹,渐渐冷却,望着这断壁残垣,听着钦差之前的叫嚣,人心之中本来就有的懦弱浮上心头,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恐慌与茫然又开始蔓延。
好歹几位管事已经得了嘱托,也是有主意的人,立刻兵分几路,先送大小姐回去修养,再派忠心耿耿的家生子们开始清理废墟,又去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家仆去安抚人心,又去账面上支取银子分发一下压压惊,顺便控制一下消息流传……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赵飞凰被小心翼翼地送回了绣楼,徐青鸾将大小姐报上了床,塞好被角,然后打发走了丫鬟,她推开窗户,凝神静听,想要确认一下周围有没有人。
“不用听了,没人。”
听到这声音,徐管家本能地旋过身,摆出了进攻姿态,却发现孙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此时正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橘子:“前些日子,钦差要来的消息走漏了稍许,不少心思活络的阿猫阿狗都往这里派了人盯梢,自从我请他们一起聚了聚,吃了点海味,他们就老实多啦。”
虽然知道这厮的武功高得出奇,虽然知道对方对侯府有恩情,但徐青鸾每每看到他这般吊儿郎当的架势,就想起了这厮之前的惫懒无礼,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于是她眉毛一挑,冷冷道:“那有什么用?最不老实的就在我面前啊,小姐现在可还是待字闺中,你这般随意往里闯……”
所以说,男人都是贱骨头,这话大抵是没错的,如果徐管家忌惮敬畏他的力量或者恩情,低声下气或者毕恭毕敬,孙朗肯定感觉相当无趣,而现在冷言冷语偶尔还炸个毛,那才有意思——毕竟,戏弄这种冰山型忠犬冷美人,可是非常有趣的。
所以孙朗笑了笑,将手放到嘴边,卷成喇叭状,向着二楼的方向喊:“喂,赵小姐,我要半夜闯你闺房,你兹瓷不兹瓷啊!?”
话音刚落,二楼就传来了噔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赵小姐早就学会了孙朗的很多黑话,她那雀跃的声音传了过来:“吼啊吼啊!徐姐姐,快去帮我再拿个枕头来……只拿一个枕头就行了,记住千万不要再拿被子过来!”
徐青鸾果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崩溃地喊道:“大小姐啊!”
话音未落,赵飞凰已经噔噔噔噔地跑了下来,冲着孙朗笑吟吟道:“孙郎孙郎,今晚我演得好不好?”
孙朗点头赞道:“完美,帝国欠你一个奥斯卡。”
赵小姐闻言,脸上宛如百花盛开,笑着冲着孙朗张开双臂:“那你为什么不抱我?”
孙朗若无其事道:“抱住她。”
话音刚落,徐管家就宛如母鸡护崽,嗷的一声扑了上去,将大步踏向脱水缩合之路的赵小姐牢牢抱住:“大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放开我啦!我还没过门,徐姐姐你就把孙郎当成主人看待了吗?真大胆,真狡猾,竟然抢跑!”
“谁把那种人当成主人了!大小姐你又戏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