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说我们。”孙朗依然笑吟吟地解释道,“我们对于王氏的最大优势,是我们拥有她无法抵挡的正面力量,那我们所做的,就是将这种最大的优势发挥到极点,乃至于直接碾过去,这就是最正确的兵法韬略,而不是抛掉最大的优势与敌人比拼智谋计策,我好歹是曾经做过元帅的人,怎么会这么幼稚。”
说完之后,他摊了摊手:“否则你以为战争是什么?不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优雅与逼格,而是将种种不确定因素变得可以掌握,将大大小小的优势集中,再加上一点小小的运气,所谓天下名将,就是这么回事。”
张银落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气哼哼地将头扭到一边:“就你能说!”
库瑞尔冷然道:“白痴,他这是在教你,真是不识好歹,他刚刚说的道理你要是能明白三分,你那天真幼稚爱幻想不务实的毛病就能好一半。”
孙朗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无所谓,她喜欢怎么样都好,我这‘只要平推过去就就能赢’的优势,就是她天真幼稚爱幻想不务实的资本……银落,你现在要是想不明白,也不用着急,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步调成长就好。”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瞧过来,有温和有敌意有冷漠有鼓励,让银落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她瞪着孙朗,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在大家面前说这些怪话!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其实是肺腑之言,其实也不仅限于你。”孙朗望着在座的人们,赵小姐,库瑞尔,胡守信,陆州牧,还有龙万德。
他轻轻一笑:“我这辈子,很知道被世界束缚的滋味,周围的环境,社会的氛围,舆论的引导,从众的心态……总有你无法抵抗的力量,把你变成你曾经最讨厌的人。”
“所以,信念被磨灭,勇气被消弭,正义被雪藏,所以,屈从于现实,向不认可的事物低头,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浅薄,无法改变什么……因为比起所谓的信念与正义,总有你更加珍惜的事物,迫使你做出让步……”
孙朗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笑道:“我曾经也是这样,现在我有了对一切说‘不’的力量,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没有这样的力量。”
“譬如怪医,他坚持,然后死了。譬如秦惠,他妥协,最后被我杀掉。还有孔仲吾,他很幸运,最后关头,老赵救了他……”
他望着周围的人们,笑道:“其他人我管不着,我自己的事情其实也没有理清,但这并不妨碍我希望成为你们的力量,让你们能够按照自己的步调与信念做出抉择,有遗憾的可以弥补遗憾,没有遗憾的,永远都不会有遗憾……”
张银落目光闪烁,脸颊有些通红,双手捏弄着衣角,低声道:“你这家伙,偶尔也能说出一点很正经的话啊。”
赵小姐也笑道:“孙郎有了想要做的事情,那可真是太好了,喜欢的话就去做吧,我们也会成为你的力量的!”
库瑞尔眼中倒是异彩涟涟:“刚刚的你,身上闪耀的,无疑是身为君王的光芒,我果然没有看错……来吧!让我们把离火与后土全部纳入手中吧!”
“……喂,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啊!”龙万德大声吐槽道,但望着孙朗的目光,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嘴角微微一勾,哼道,“两年后的重逢,已经几天之久了,总算听到你说了几句人话。”
陆守炎已经过了感动的年纪了,表现也更加内敛圆滑些,拱手道:“愿追随您左右……不愧是您啊,三言两语,就让下官看到了当年的风姿……”
胡守信叹息道:“当年……哎,他当年如果就想到了这一点,又何至于有大荒山之事,哼,如今圣人从庙里走了出来,应该比以前好得多吧。”
陆州牧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僵——丢你老母胡守信,大荒山大荒山的,这话老子怎么接……
孙朗却笑了笑:“没有大荒山的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一些事情……老胡,不要心存幻想了,成为一部分人的力量,必然就要站在另一部分人的对立面,否则,你以为我们抢的是谁的蛋糕,挑战的是谁的秩序,又是在向谁宣战?”
他温和地拍了拍老胡的肩膀,微笑道:“这反啊,该造,还得造。”
陆州牧的脸色更苦了。
——靠,别说出来啊,别说出来啊,这话我该怎么接啊……
——只是不知何时,他对孙朗嘴里偶尔蹦出来的“造反”之类的大逆不道的话,居然没有当初的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胡守信将孙朗的手拍到一边,翻白眼道:“你废话少说,记得我们的约定……哼,你刚刚这段即兴发挥的演讲很不错啊,可惜没有被戚冠岩听到,否则说不定,戚大将军就心动了,他的心结,差不多就是这个吧。”
孙朗猛然醒悟,差点跳了起来:“卧槽,你不说我竟然忘了!可惜啊可惜,刚刚那段竟然没有被戚冠岩听到!不行,不能浪费了!我要在他面前再讲上一遍!就像在老胡面前重复夫人临盆之咏唱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