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念叨着只有大户人家才懂的线索,然后用肯定的语气道:“父亲昨天上午在这里,但晚上不在,今天早晨也没来……连续两天没有按照平时的习惯来行动,他昨晚肯定不在宁国府,所以,他应该是在荣国府中过的夜!”
孙朗淡淡道:“哦。”
名侦探贾似道刚刚发表了无懈可击的推理,心中对自己的机智颇为得意,他说给兄长听,其意自然是显摆,就像是一个渴望称赞的小屁孩,但兄长的态度却非常冷淡,这自然让他有些失望。
他有些委屈和不满地回头,却发现孙朗背对着他,站在父亲的书案前不知在观察什么,于是,他加重了语气说道:“兄长,愚弟的推理不对吗?”
孙朗转过身来:“啊?我不知道啊,毕竟什么熏香什么的,我这个乡下人也不懂得,不过你爹确实是在昨天上午走的,而且晚上也没来。”
贾似道疑惑道:“兄长是怎么知道的?”
孙朗抬了抬手,他手中拿着一方砚台:“里面的墨告诉我的,它在二十七小时四十五分钟零七秒前研磨完毕,然后就搁在这里了,你爹没去洗砚台,把这个放在这里一天多了,而且笔也随手搁在这里,当然是彻夜未归了。”
贾似道结结巴巴道:“兄……兄长怎么知道这墨是什么时候磨出来的?”
孙朗微微一笑:“我武功高啊。”
——这理由未免太万能些了吧!
孙朗不理神色纠结的贾似道,沉吟片刻,说道:“看样子,你爹昨天在书房摸鱼时,突然听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连这里都没来得及收拾,然后就匆匆离去、彻夜未归,是听说了史老太君的病情吗?”
贾似道点头道:“多半是这样了。”
“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孙朗放下砚台,指了指贾似道,“让我们来捋一下时间线,四天之前,你爹找到了在道观里当道士的你,给了你若干情报,告诉你我尚在人世,而且在秦州搞风搞雨——我当时就很奇怪,这秦州之事只在最近,而且内情微妙、极其隐秘……他知道明州的事情我不奇怪,可这么快就知晓了秦州的破事,这消息可真是灵通了。
“可那个时候,他没有告诉你史老太君生病,现在看来,他应该不是知情不告,而是被蒙在鼓里,奇了怪了,一个天天划水、处于半退隐状态的富家翁,其消息灵通到可以极快地得知朝廷超一线隐秘大事,却对近在咫尺的史老太君的病情半点不知……”
贾似道面色微变:“也许,老太君是近日才生病的……”
孙朗没有反驳,而是继续道:“时间推移,你来到秦州的前一天,我与明州方面通过信件,那时候,薛宝钗和林黛玉都没有提到史老太君的病情。”
“而你连夜赶到秦州、打上白家堡,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就对你父亲的消息来源产生了好奇心,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保险起见,就又向明州送去一道急信,询问薛宝钗,问她贾府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
“也是巧了,薛宝钗在那一天送出信之后,就接到了史老太君身体抱恙的消息,而她的消息来源,自然是荣国府之中的亲近姐妹,可关键的问题在于,她收到信,也是两三天之前的事情了,而那信从夏州送到明州,交到她的手中,哪怕是用最快的剑鹰传书,也至少得两天的时间吧?”
贾似道的表情已经相当不好看了。
孙朗捋顺时间之后,双手比划着:“也就是说,史老太君生病,已经是五六天前的事情了,而你父亲居然只是在昨天才收到消息……”
贾似道低声道:“也许,老太君确实只是身体微恙,不想惊动我父亲……”
孙朗说道:“但愿如此,但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巧合?”
“……什么巧合?”
孙朗目光幽然,意味深长道:“五六天前,是白家堡之事舆论开始发酵、使者进京的时间,而昨天,是你到达白家堡的第一个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