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泰龙森然道:“老儿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我王仁贤弟的身后事为何办成了那样,连让嫂子守灵都不许?”
王家老爷冷笑道:“那是因为王仁的死确实有蹊跷,起初不能声张,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一点,钦差大人应该是明白的吧。”
他意有所指。
无论是王仁的致命伤口,还是府中来往人员记录,种种证据和迹象都指向了同一人,王仁的妹妹王熙凤有着极大的嫌疑。
而王熙凤早已经嫁入荣国府,而且是荣国府老太君所极宠信的孙媳妇,几乎是荣国府年轻一代的实权人物——这样的人卷入了弑亲的丑闻,无论是荣国府还是王家,面子上肯定都很不好看。
这位王家的老爷爷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隐晦地向钦差大人发出暗示——出了这事,王家一是捂盖子,二是维稳,一切都是为了贾府与王家的共同利益,心叶,你一定明白的吧。
但贾似道不明白。
“我刚刚回家,倒也没听说过王仁之死的内情。”他微微一笑,“不过老爷子,这事儿听起来就是你的不对了,家有家规,但国也有国法,有国才有家,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出了这事,你于情于理,都要先报官的。”
王家这回来的人,全都是没有参与过之前荣国府之行的,以防被钦差大人认出来,徒惹贾似道憎厌,所以这位老爷爷并不知道荣国府之事的细节,看钦差大人这么不给面子,下意识地就是一怒。
然后他就听到钦差大人苦口婆心道:“本官还记得,你们王家之前在荣国府时是何等振振有词,什么听说荣国府有了命案,就凭借着一位乡绅的朴素的正义观与法治观选择了报官,这种法治的精神我们也是很佩服的,可怎么轮到你们王家自己身上,却是另一种态度了?”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老头不由老脸一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贾似道似乎没打算穷追猛打,他看了两方一眼,淡淡道:“如今你们两边各执一词,教人一时之间难以分辨,本官以为,此事的关键集中在王仁的死因上,既然王仁棺木在此,那我们当庭开棺验尸,也不无不可嘛。”
此言一出,王老爷爷叫道:“不可!”
以府衙仵作的专业素养与在场众人的武学经验,在检验完王仁的尸体之后,立刻就能锁定嫌疑人的身份——到时候荣国府与王家的家丑可就彻底外扬了,这里可是金陵府衙,府衙的墙早就透风透成马蜂窝了!
到时候可是咱们两家一起丢人啊!
史文恭随即阴阳怪气道:“确实不可,这棺木被王家下了咒法,刀剑难伤,定然是为了掩藏什么大秘密,如今一旦开棺,岂不是什么都大白天下?”
王家那边人骂道:“放屁!就算要验,也不关你们史家的事儿!”
史文恭不上这种激将法的当,闻言点头道:“那是自然,钦差大人火眼金睛,明断秋毫,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由他老人家来审了。”
贾似道若无其事地看了史家兄弟几眼,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发现史家的这两个狗逼居然有如斯的喜剧天分,让他都有点不忍心了。
不过,谁让你们史家的手伸得太长了的……还敢对祖奶奶不敬。
他一念及此,随即大手一挥,乾纲独断:“本官奉金牌行事,一心忠君体国,凡事俯仰无愧,都要做的光明正大,王仁之死既然牵扯到种种疑团,那自然是要在众人面前还原真相……来人,开棺!”
之前装逼大成功的刘典吏已经获得了灵魂上的顿悟与升华,无论是眼界、思想境界还是马洛斯需求都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级,如今他思想之前进,态度之积极,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听到钦差大人一声吩咐,他二话不说就带着手下的衙役上来了。
史家父子抱臂闪在一边,嘿嘿冷笑,史员外淡淡道:“刘典吏,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棺木被王家下了咒法,只有他们知道如何打开。”
——这当然是在往王家身上泼黑水了。
王老爷子怒道:“什么咒法妖术,专会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