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孙朗,所以你才会输。
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没学会像帝国人那样思考事情,你还没有将你那些南橘北枳的东西丢掉……还是这样天真和幼稚。
帝姬看了一眼坐在御座上的身影,然后垂下眼帘,遮蔽住充满了野心的视线,将来,那会是她的位置。
就在这时,上面传来了平静的声音:“那逆子已经走了?”
帝姬躬身道:“回父皇,十四弟已经离开了。”
“十四弟……你也就在我面前,会喊他一声十四弟。”
皇帝淡淡地哼了一声:“他办砸了我交给他的事情,还害死了元霸,死一万遍也难泄朕心头之恨,可朕却不能让他死,就像朕明明想将孙朗碎尸万段,却还要封他一个神策上将……所谓皇帝,就是这样的身不由己。”
帝姬说道:“是我等无能,不能为君上分忧。”
“白家堡的事,也被你办砸了,可你很聪明,选的人也很合适,李药师沉稳聪明,懂得进退,能在事情发生之初就迅速做出决断,没有将事情闹大,总算补救了一下局面,没有让朕丢更大的脸……”
皇帝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透着微微的冷意:“所以你现在可以站在这里听朕说话,而你十四弟只能在外面跪着,不仅要跪着,这该死的逆子还要弥补他所犯下的过错——用他的性命让孙朗露出破绽。”
帝姬低头道:“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就像你十四弟一样,不过罪有轻重,判决不同,你十四弟要拿着命去拼,是死是活看他造化,而你呢……”
皇帝将朱笔搁下,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道:“朕不得已,封了他一个神策上将,这是赌注,这一回合朕输了,就得按照规矩来,用这个神策府堵住朝堂那一帮混账东西的嘴,也让那小王八蛋先高兴几天……”
虽然说是愿赌服输,但说到这里,大殿之中也凭空掀起了刺骨的寒风,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怎么能心平气和地咽下失败?
于是他冷冷道:“神策府,武府之首,神策上将,三公之上,一切待遇和仪仗比照天策府,这是朕故意为之……朝堂之上的大权也就这么多,不可能凭空变出来,孙朗若是不甘心做一个有名无权的笑话,那他就要自己去抢,朕倒是要看看,切身利益相关,你天策府能不能守住自己的东西。”
帝姬决然道:“君辱而臣死,臣必当竭尽全力!”
皇帝慢慢地点头。
父女一时沉默无言,片刻之后,一枚看起来很美好的甜枣喂了过来:“朕知道,这很难,你很难,朕也很难,孙朗并不好对付,是朕小看了他,没有在大荒山多做一些准备……”
帝姬没有说话,皇帝自承其错,臣子绝不能瞎哔哔。
皇帝停顿了一下,永远自信的声音中居然出现了一丝茫然:“朕有时在想,这是朕的失算呢,还是天意呢?”
帝姬愕然抬头。
皇帝微微摇头,低声道:“孙朗没有死在大荒山,本来就让事情变得极为被动,他今年从明州窜出来,先后在隋州、明州与秦州捣乱,次次坏朕大事,金陵之事本来十拿九稳,又被那个逆子搞砸了,迄今为止孙朗积攒的一切优势通过荣国府的遭遇和史老太婆的死完全爆发出来,一口气将朕逼得退无可退……必须得抛出神策上将的筹码,将他回朝之事定成定局……”
“一场大败……朕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天元大战结束,朕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失败的滋味了。”
“你辛苦铸成的妖剑计都,如今在他手里,白羽威养剑三年,最后也便宜了他,史老太婆的亲孙子明明死了,临死之前居然改了主意,给孙朗解开了枷锁,让他从此念头通达,如今他即将进京,神策上将,风光无两,朝廷之中,不知有多少面无表情的杂碎在暗地里欢呼雀跃。”
“他们高兴啊,不是因为他们与孙朗的交情有多铁,是因为看到了朕的笑话,朕这几年准备拿他们开刀,收回被他们把持太久的权力,他们着急了,孙朗就回来了,真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