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经百战的帝姬品尝到了最纯粹的恐惧的滋味。

这恐惧又在转化为憎恨。

因预见到了可怕的后果却无力阻止，所以感到恐惧，对做出这一切、即将毁掉她所有一切的人，又感到憎恨。

所以女人眼中的情感复杂交织，先是恐惧，再是歇斯底里的憎恨。

——你如果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如果一败涂地，必将拉上所有人陪葬！你如果这么对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一定！

通过眼神发出了这样的威胁。

可这威胁是如此无力，无力到让她自己都感觉茫然。

她突然想起了忠顺王，她那个愚蠢的兄弟，他在金陵犯了无法挽回的大错，那天天气很冷，他就一直跪在殿前，祈求着父皇的宽恕，他希望父皇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而父皇确实这么做了，只是这所谓的弥补错误的机会不过是一颗包着糖的毒药，父皇只是想让这个无能的儿子发挥最后的作用。

她那个时候负责传达父皇的旨意，她走出御极殿，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兄弟，居高临下，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也将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她不禁茫然起来，如果自己真的在太庙之前如此失态，恐怕就会永远告别皇位，这样的话，被父皇抛弃，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么，被父皇放弃的话，我还有能力向孙朗复仇吗？我会不会像十四弟那样……

忠顺王的下场，她知道得很清楚。

听说，已经向孙朗摇尾乞怜，变成了对方的一条狗。

天策帝姬的心脏重重地一颤。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无法想象自己遭遇到那种事情时的感受。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

可她却毫无办法。

她所倚仗的一切，权势，武功，臣下，智谋，这一切在这样不讲道理的可怕敌人面前没有了丝毫的用处。

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

在寒风中颤抖，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她甚至再一次憎恨起了身为女人这件事，因为身为女性，所以被孙朗那淫邪的能力所克制，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置身于一群色眯眯的男人之中，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赤条条地剥光，所有的尊严都不复存在。

不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在意识到自己身为女人这件事情之后，女人柔弱的天性，就不可遏制地从天策上将那坚固的铠甲中浮现。

所面对的是不讲道理的、可怕的、强大的敌人。

权势无用，因为对方与自己平级，威望也丝毫不逊。

武功无用，因为对方的强大远胜于自己。

臣下无用，因为没有人能够阻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