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紧接着,庐郡士子包希仁的本心提出了异议。
难道要继续遮掩吗?难道要粉饰太平吗?难道要视而不见吗?如此拖延隐瞒,究竟要持续到何时,陛下到底在做什么,孙朗又要做到何种地步,两者之间真的不能妥协吗?明争暗斗会以燃烧的战火作为终结吗?
我……能做些什么?
一时之间,包希仁只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痛,孙朗的吵嚷,宿卫的苦劝,天元诸将的起哄,一切都乱糟糟的,在他耳边回响。
远处人喊马嘶,第二道正式的旨意匆匆而来,短时间内连续两波禁宫来人,人们心中有些明悟——皇城中的陛下已经着急了。
此事……果然大有蹊跷。
这回来的是冯永亭,孙朗的老熟人了,他捧着明黄色的圣旨,一路小跑,也顾不上传旨的利益与皇家的威仪了,径直说道:“上将军,灵剑圣,吾皇旨意,请两位速速进宫面圣,千万不要扩大事端!”
孙朗怒道:“放屁!这事儿不是皇家的事儿!你可别忘了,皇帝是跟咱们共治天下的!今天这事儿把外朝重臣、木曜剑圣和镇国剑圣都牵扯进来,理应召集外朝武勋大臣、剑宫诸圣与少府内务官共同参议,犯错了就打板子,有阴谋就得严查,有风雨就得同舟共济,他皇帝遮遮掩掩的想干什么!”
冯永亭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他也很懵逼,但他总算知道自己的职责,只得硬着头皮苦劝:“上将军莫要吵嚷,莫要吵嚷,这事儿牵扯甚大,理应徐徐图之,陛下请您入宫相商,必有主意,您好歹给皇家留些体面……”
“去你妈的!”
神策上将又骂人了:“皇家的体面是体面,老子就不要面子了?老子刚刚被全频公放指名道姓,天一亮不知道又有多少流言蜚语冲着我来,又要让我大局为重、当做无事发生?这他妈是什么逻辑?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合该老实人吃亏吗?我们老实人刨了谁的祖坟了?”
冯永亭苦着脸道:“老奴只是下人,您便是有苦衷,跟我说也没用啊,陛下英明神武,必然能体谅您的苦心,也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说法,所以,请上将军与灵剑圣速速进宫面圣,咱们总要把这事儿给解决的……”
“不去!不去!除非诸大臣和剑圣都来齐了,大家伙儿一起进宫!”
孙朗似乎是受不了宫里人死皮赖脸地劝说,直接放了狠话:“你们他娘的只顾劝我入皇城,还只让我跟他一起去,万一进了皇宫,镇国剑圣突然跳出来砍我,灵木黎在一边捅冷刀子,你们宫里的人又恰好救援不及时,老子这条性命就这么葬送了,那找谁说理去?”
这话就太可怕了,众人尽皆色变,恨不得掩住自己的耳朵,这位神策上将之口无遮拦、肆无忌惮,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冯永亭勃然道:“上将军谨慎言辞!皇家威严浩荡,宛如郎朗天日,禁宫之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孙朗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回去:“去你妈的!死了两年的灵木黎掀了自己的棺材板,威名盖世的镇国剑圣跑来栽赃嫁祸我,这种白日梦一般的狗逼事都能发生,皇城里发生个凶杀案又怎么了?”
冯永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孙朗的马仔们听得眉飞色舞,而其他的吃瓜群众们则是战战兢兢、缩得宛如鹌鹑一般,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溜掉。
他们都知道,世上有一种死因叫知道的太多,说的就是今天的情况,他们的脑袋里被这位神策上将强行塞了不知多少的404内容。
但突然,一声狂放的大笑骤然响起。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一起向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发笑的那个人,大家都认识。
是京兆尹,是包大人。
京师的父母官声望卓著,被黎民百姓所爱戴,被权贵子弟所忌惮,包希仁崇尚古之贤能,平时严格地要求自己,重仪表,重谈吐,重官威,克己复礼,罕有失态之时……但今天,他甚至笑得有些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