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朗重返京师开始,包希仁一直就在忠诚和良知之间左右摇摆。
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为难,越来越无奈,越来越失望。
所以……只能笑了吧。
面对这样的难题,这样的为难,这样的复杂,除了笑之外,还能怎样?
众目睽睽之下,京兆尹发出了一声声冰冷的讥笑,仿佛在嘲弄这无常的命运,嘲弄这可鄙的人心,嘲弄这操蛋的世道。
孙朗收回火曜圣剑,来到了包希仁身边,脸色沉了下来:“你怎么了?”
他伸手去抓包希仁的手腕。
可京兆尹用力一甩,拼命地推开孙朗的手,他的目光下移,愤怒的眼神从皇城转到孙朗的脸,愤怒依然是愤怒,他咬牙笑着,眼中翻腾着失望与痛苦,嘶声道:“用不着你来假惺惺!你跟他都是一样的货色!”
他大笑着,指着孙朗,明亮冷静的眼神已经被燥热所充满,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京兆尹愤怒的咆哮。
“你们都是匹夫!独夫!自私!混蛋!冷血!你们什么都不在乎!你们不在乎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你们不在乎百姓会不会受苦,你们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考虑后果!”包希仁口沫横飞,似乎要将所有的愤懑全都发泄出来,“伪君子!你们还在等什么!来啊!现在就拿起刀剑互相砍杀,直到把所有的一切都毁灭殆尽啊!”
冯永亭刚刚吃了孙朗一推,胸中血气翻滚不休,好不容易调匀呼吸,厉声道:“孙朗!你想让包希仁被诛九族,就让他继续说啊!”
孙朗漠然回头:“他敢吗?”
冯永亭不说话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本来他以为劝孙朗入宫面圣是最难的问题,谁知节外生枝,好端端的京兆尹竟然发了癔症、癫狂大笑,而且说了一些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话语,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若在寻常时,这种小事儿也不算是事儿,一指头点倒就行了,事后锁拿下狱,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但孙朗护着他。
于是这事儿就棘手了一万倍。
饶是冯永亭经验丰富、应变极强,此时也跺脚道:“杂家也不管了!”
孙朗回过头,望着包希仁。
他能看到京兆尹眼中的痛色和失望,还有讥诮。
老实说,在外人看来,今晚包希仁的狂躁之举很没道理,尤其是突然对孙朗发火,这完全说不过去。
至少孙朗麾下的马仔们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包希仁身份特殊,孙朗的态度又有些不对,恐怕这些兵痞早就叫骂开了。
但……孙朗却知道包希仁生气的理由。
对方眼中的愤怒和失望,他是明白的。
看眼神,应该就明白了吧。
原来包黑子早就猜出来了。
他知道……孙朗就是土曜剑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