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表情微变,裴矩大声道:“所以我说过,孙朗不可信!为今之计,是要与陛下站在一起、堂堂应对一切非议指责。当今天子,强主也,只要陛下心思坚决,就算有万千反对之声,他也会将殿下扶上皇储之位!”
王珪低喝道:“可如果陛下也别有用心呢!”
裴矩瞳孔猛然一缩,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堂中的嘈杂声瞬间静谧。
李建成的身子抖了抖,随即作色道:“先生!”
王珪平静道:“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手足心腹,说出来也无妨,况且最早的时候,孙朗已经提起此事了。皇储之争原本未见明朗,为何陛下一夜立储,昨晚帝姬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最有希望的她失去君王的宠爱。岁星剑宫的风云变幻又有什么内情,木曜剑圣为何假死,镇国剑圣又为何被卷入其中,种种乱象,一地鸡毛,处处透着诡异。”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森然起来:“所以,我不得不多想,我不得不多疑,殿下,恕我直言,你这皇储之位,得的太过容易了。”
众人心中寒气直冒,想不到王珪居然虎到这种程度,张口就是如此敏感的政治问题……但他们心里都承认,王珪说的,很有道理。
“事出反常即为妖。”
王珪淡淡道:“裴大人有句话没说错,当今天子,强主也,不可以常理度量,他立殿下为储,用意如何,实在尚未可知。”
裴矩涩声道:“你的意思是,这,这只是个……”
王珪淡淡道:“我只知道,陛下如果能够顶住朝堂的抗议与反扑、一手将殿下立稳皇储之位,那么废起来,肯定也同样简单。”
李建成的表情不断地变化。
“作为谋士,自然要考虑最坏的可能,所以殿下,我们不能做陛下的傀儡,您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做皇储,否则将来一定也会稀里糊涂地被废掉。”
王珪郑重道:“我们得自行坐稳这个位置,抓住变数,甚至能与陛下构成牵制,不能让天子掌控所有的一切。”
裴矩眼神闪烁,低声道:“所以你才想与孙朗合作?”
“当今朝堂,他最合适,只有这位神策上将才会持之以恒地与陛下掰腕子,在所有的领域与天子拼斗不休,他的立场最为坚定坚决。”
王珪眼神幽然,轻声道:“昨日岁星剑宫的诸多乱事,全都与他有关,之前陛下次次吃瘪,都是孙朗的手笔,我听闻昨日孙朗差点就揪着灵木黎进宫告御状,想必又是一场争锋,按照这个想法来推论,今日陛下仓促立储,说不定就是对孙朗昨日行为的一次反击应对。”
裴矩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究竟什么样的事情,才要用仓促立储、搅动朝堂乱象来反击应对?”
王珪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我不知道,你想去查一下吗?”
裴矩打了个冷战:“我才不要!”
王珪淡淡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虽然这猜测很荒谬,可细细思量,却与种种迹象吻合……诸位来看,今日陛下仓促立储,外朝混乱,有大臣请命,有诸部争吵,陛下面对内外重重压力,天策帝姬失势,朝廷乱作一团,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谁最得利?”
李建成犹豫道:“是孤?”
裴矩摇头,两大智囊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不,我们也得面对敌意、恶意与非议,问题同样棘手,最大的得利者是孙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