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吩咐停下马车,站在车辕之上,良久的看着巍峨的皇城,一时悲从心中来,情不自禁的哭了。
父皇的震怒是前所未有的,一纸诏书将自己赶出咸阳,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扶苏不惧父皇的任何惩罚,打他骂他,甚或教他去死,扶苏都不会有任何不堪之感。扶苏不能忍受的,是他让父皇震怒,帝国之繁忙,从丞相府中几位大臣昼夜不息就可以看出来。
而站在御书房之外整整一夜,父皇同样的没有休息片刻,蒙毅的一番劝告,彻底让这个皇长子悟了。
八马皇驾静静的停在不远处的山梁之上,晓梦陪着嬴政看着失声痛哭的扶苏,晨风清扬,带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身为长子,扶苏极为清楚嬴政的秉性,他的心中藏着一座火山,一旦爆发就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扶苏听各式各样的人说起过父皇,随着年岁的增长,扶苏也不断地咀嚼着父亲,渐渐地有了清澈的印迹。
在扶苏的记忆中。父亲的几次爆发都曾经几乎毁灭了一切,连同父亲自己的生命。
听皇族的老人说,当年嬴政因为不能降服一匹烈马摔的吐血,后来又在立太子比武中用短剑刺伤过自己的左腿,而当时父皇,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而最让扶苏恐惧的是,嬴政曾经有两次火山般的爆发,第一次是痛恨老祖母有失国体,杀死了老祖母与缪毒的两个私生子,还杀死了据传是七十余为老祖母说话的人士!老祖母晚年自甘接受形同囚居的寂寞,其实正是恐惧父亲的爆发。
第二次,是那天下皆知的逐客令。事后想来,逐客令显然是一则极其荒唐而不可思议的决策,但盛怒之下的父亲,不由分说便做了。听蒙恬说过,那次父亲也吐血了。这便是父亲的爆发,摧残自己,也毁灭大政。
后来,将闾从骊山历险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帮助父皇处理朝政南征北战,从那时候起,父皇就从来没有像前两次一样的发过脾气,而这一次发脾气却是因为自己。
蒙毅说的对,自己没必要如此固执的反对焚书,如果自己早就学习权谋,能够深思熟虑,又怎么能成为儒家复辟的帮凶。当不当太子,扶苏还真没放在心上,让扶苏痛心的是,父皇日夜操劳国政,而自己没有帮父皇排难解忧,反而雪上加霜,如此长子,如何能够担得起家国天下。
“父皇。儿臣去了……”
扶苏面南伫立,对着皇城的书房殿脊肃然长跪,六次重重扑拜叩头,额头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清晨的霞光中,扶苏终于站了起来,一拱手高声道:“扶苏不孝,妄谈仁善。自今日始,父皇教扶苏死,扶苏亦无怨无悔!”
三匹快马从驰道上急速奔来,马上二女一个红裙如火,一个蓝裙冷艳,扶苏的侍卫赶紧拦住。
“太子府,焱妃,雪女,特来给长兄送行。”焱妃轻声笑道,但是悦耳的声音却透过侍卫,清晰的传到扶苏的耳中,也传到了隐藏在松林之中的嬴政耳中。
第0065章 美人心计
“她们两个来做什么。”嬴政的眸光中露出一丝杀机,晓梦茫然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陛下,臣去看看。”蒙毅在一旁道,如果这两个女人是来落井下石讥讽扶苏一番,那就真的太可恶了。现在嬴政已经决意将大位传给将闾,如果是这两个女人坏了事,就是杀了她们也不足泄恨。
“静观其变。”嬴政冷飕飕的道。
扶苏的一张脸也冷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全都是将闾的妾室:“请她们过来。”
焱妃和雪女应声下马,雪女手中牵着一匹纯白的汗血宝马。
焱妃手中捧着一个青铜箱子,向着扶苏嫣然一笑:“皇兄远行,太子落难不在咸阳,而东宫之中也没有主事之人,所以妾身不得不抛头露面,代替太子殿下送行。”
扶苏脸色稍缓:“焱妃说重了,将闾落难,扶苏也有责任实在惭愧。”
焱妃轻轻摇头:“这件事和皇兄没有关系,即便是没有这件事,太子也有此一劫,是逃脱不了的。”双手高举手中青铜箱子:“闻皇兄远行,时间仓促来不及置办,这只青铜箱子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还有这匹汗血神骏名叫白义,一起送给皇兄,祝皇兄在九原建功立业,等太子回归,妾身也会劝太子恳求陛下,让皇兄早日回归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