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清楚。”颜路苦笑。

“儒家沉默已经太久了。”伏念轻声一叹：“现在的大秦，国泰人和，已经是一副盛世景象，如果这次在不抓住机会，儒家就会彻底没落。消失在诸子百家之林。”

“但这并不是你将小圣贤庄送给大秦的理由。”颜路轻声道。

伏念看着碧海长空：”儒家上千年以来，就是因为坚持自己的心念，才会被各国朝堂拒之门外，而大秦一统天下，纵观四海，全是大秦的土地。

小圣贤庄虽然位于桑海之滨，儒家弟子也是来自于全国各地，在将自己置身于大秦之外，成为专心育人的场所，那只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享受盛世的融化，却不将自己当成大秦的子民，恐怕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势力存在。我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儒家，小圣贤庄的三千弟子。”

“嬴政刚愎自用，虎狼成性，将闾也是虎狼身狐狸心，李斯更是狡诈阴险之人，这样的帝国怎么可能长久。”颜路凝声道。

“一个狼群的狼王，虽然嗜血成性，对敌人残忍至极，但是对狼群中的群狼却是关爱有加，这样的狼王又怎么可能不让群狼拥戴。”伏念沉声道：“但是，你将自己置身于群狼之外，就会成为狼群的叛徒，又怎么可能生存下去。”

“难道师兄打算与狼共舞。”颜路讥讽道。

伏念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三师弟，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三个情同手足，但是在国家大义面前，兄弟之谊永远退居国家之后。

山东六国之所以被大秦所灭，并不是他们不够强大，也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贤王名臣，而是他们不够团结，这才给了大秦可趁之机。

但不管怎么样，大秦也是华夏族人，而域外，却有真正的狼族虎视眈眈，一旦进犯中原，那就是苍生涂涂，血流漂杵了。好不容易恢复的繁华盛世，也就变成一片狼藉。

儒家学说修身，治国平天下，如果我们为了心中的执念，却任由外族欺凌我华夏族人，那小圣贤庄即便是存留下去，也会被千夫所指。”

“但是……”颜路看着冉冉消退的圆月，语气清淡的道：“我并不认为小圣贤庄和诸子百家疏远，投靠大秦就能安如泰山，三师弟执着于反秦，也并不单纯只是为报国仇家恨，同时也是为了小圣贤庄，为了整个儒门。这件事，我并不认为三师弟是做错了。”

他扶栏远眺沧海落月，面若刀削，漠无表情，侧影被清冷的月光晕染，看上去就宛如一座冰冷坚硬的雕像，任日升月落，光影变换，人事更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非对错，自然有后人评价，但是将小圣贤庄融入大秦，我从来就没后悔……”伏念坚定的道。再次叹息一声：”不管怎么样，现在大秦已经一统六合，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万民之主，势力之大无人可及，一动心念，便是天地同力，莫可匹敌。

我们儒家弟子虽多，名望虽隆，但在他面前，也不过是随手可覆的脆弱存在，你的理念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实在是太过凶险。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将小圣贤庄带入灾难之中。”

“有所得就必定有所失，这件事充满了凶险，却也是让儒家成为百家之首的机会。”颜路轻声道。

“诸子百家之首。”伏念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国家的庇护，小圣贤庄又怎么可能专心教书育人。”

深深的看了颜路一眼，他很清楚，这个二师弟从小经历坎坷，天资聪颖，心计深沉，善于隐藏自己。

人们总是看到他淡雅疏离的一面，对天下事漠不关心，但是伏念却很清楚，他心中藏着一把火，一把足以将他自己和小圣贤庄一把毁灭的烈焰。

“子房已经被驱逐出儒家，我不希望下一个是你。”伏念淡淡道，转身离开。

颜路骤然扭头，看着伏念宽阔而坚实的背影，心中却感到莫名的疏远，等到伏念的身影消失，这次扭头看向波澜壮阔的大海，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些发堵，再也找不到刚才那种慷慨激昂，畅然快意的感觉。

他很清楚，自己距离小圣贤庄，距离伏念师兄越来也远了，造成这种局面的，就是那个妖孽一般的大秦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