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候教子无方,祸及军伍。”蒙毅虽然找到刺激王贲的办法,但他并不是奸佞,实在想不出株连之词。
嬴政却眸光一亮,他威慑朝堂,凭借的不是霸气,而是对朝臣心思的掌控,而庙堂之上,百官林立,良莠不齐,要想让百官敬服,不敢糊弄君主,就要比他们还奸还狠还贼。
蒙毅想不出办法,他却可以。但是,以圣旨降罪,却有可能在庙堂之上引起连锁反应,误以为王氏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墙倒众人推。
而他的心思还在东郡,沉吟:“天明之后,启程慢行,等待太子的奏折。”
蒙毅也是感慨,躬身一拜:“陛下对太子的关爱之心,让臣百感交集。”
“朕十八子,最爱的就是胡亥,心疼的是扶苏,但是能够沿承帝国法制者唯独将闾。”嬴政也是一阵心酸:“将闾脾气最酷似朕,刚毅不可摧,而且他手腕颇多,让人防不胜防。但也正因为如此,朕在担心剩余的十七个儿子啊!”
蒙毅跟随嬴政十几年,日夜相伴,同车而行,不是亲人却早已将他当成了亲人,尤其是他和将闾的关系。
这个年代的八拜之交和亲生兄弟没什么不同,嬴政早就将他视作干儿子了。
而且他言辞谨慎,做事章法有度,对他没有什么可以欺瞒的。
十七个儿子,无权无势,而且权谋之术跟将闾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更没有那种万军阵前横刀立马的豪气,还缺少那种宁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狠毒。
偏偏却迷恋权势,不是想窃取他的太子之位,就是想当一方诸侯。
鸡蛋碰石头简直是不知死活,权力之毒在于人心中啊!
鹰扬号嘟嘟的吹响,玄甲军团开始集结,战马嘶鸣,人影晃动,却没有丝毫的杂音。
嬴政转身望去,一排排骑在马上的玄甲飞骑,矗立如同一座座青铜塑像,剑戟林立,杀气腾腾:“这种军机严明,足以横行天下的劲旅,是将闾一手调教的,威武之师不亚于当年的杀神军,他们那个有这种本事。能够和将闾一争长短,朕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陛下,何出这种不吉之言。”蒙毅听的想哭想笑,却又不敢出言劝解。
“大秦虎狼,朕到愿意这群儿子,人人是虎似狼,那狼族还敢侵犯我中原一步。”嬴政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朕乃皇家,养的是天下君主,一个宽厚仁德的君主,能够震慑天下,让亿万黔首臣服吗?”
蒙毅再次明智的沉默,皇家生子,原本就是氏族大夫不同,忠臣良将是不可能当皇帝的,但是皇家都是一群虎狼,明争暗斗却令人生畏。
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想要成为从龙之臣,插手皇子之间的争斗,最后弄的家破人亡。
“朕本想将玄甲军掌握在手中,斩断将闾的羽翼,让他和皇子处于同一个位置,从优选择出大秦二世,但是狼王永远是狼王,朕夺走了他一支玄甲,他却掌控了整个虎贲,而这群笨子,只会从黑暗之处落手,徒之奈何。”
嬴政越说越气:“就凭这种手段,最多是赵高一流,怎么可能当皇帝,成为二世君主。殊为可恨的是,朕已经表明了态度,将闾就是秦二世,这群逆子却还不知道收手,难道就不知道,帝王之剑可诛天下吗?”
天光渐亮,嬴政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意,快步走到天子座驾,踩着湖光的脊背等车,蒙毅赶紧尾随,跃上车辕:“徐徐慢行,回咸阳。”
“不,御驾去美原,朕要去见王贲。”他话音未落,车厢中已经传出嬴政铿锵的声音:“湖光,你去传旨,让李斯和尉聊,一众大臣,先回咸阳,无需跟朕去美原。”
“诺”湖光答应一声,上马飞驰。
猎猎寒风垂在蒙毅身上,他却没感觉丝毫的寒意,而是一股热血迸发的炽烈。
郢陈驿站。
将闾已经接到吕雉的传书,眸光如炬,仔细阅读,不落下一个字。脸上也多了一丝阴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