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峰之下,正对着十丈高坛,早已磨平的石壁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不仅有在岭南战死的军魂,还有十几年前,死在大秦马蹄之下的六国将士的名字。
只不过这些名字,暂时是被书写在石壁上,还需要铭刻。
绮里季和夏黄公,当先被请了过来,细看上面的自己,古语有云下笔用墨便瘦,得朱则肥,故而书丹以力劲骨硬为佳。
为这些战魂丹朱写名字的都是来自于小圣贤庄的弟子。
夏黄公和绮里季转了一圈,心情就暗淡了三分,从韩到燕,从燕到赵,在从赵到魏,楚而齐,一个个战国名士风流。
当看到项羽的名讳之后,突然之间老泪纵横:“将种之后,是我江东人,他小时候仗着将种家世,顽劣不堪,老夫还骂过他白瞎了那么个名字,这娃儿才十七岁啊,怎么说死就死了?”
夏黄公越加的沉默,跟随在丹书之后刻字的石匠,还多少有些言语交流,就是不太爱说话。
等看到将闾的身影,顿时心头一紧,心情复杂的上前,两个老者行礼极为干涩。将闾却微微摆手,示意无需多礼。
只是默默的沾满朱砂,在石壁上写字,一个个年轻战魂的名字,生籍贯,死何地,一一书写明白。
“太子这是何意!”虽然刚才匆匆而过,但是七国将相的名字,全都在列,而这一片却是秦人的名字。绮里季语气中带着怒意。
“孤没有羞辱他们的意思!”将闾停下笔,平静的转身,自嘲一笑:“春秋无义战,孤也不往脸上抓肉,说什么大秦征战中原,是正义之举。
但孤敢说,是秦人给了天下一个太平,既然要封禅,这些故人,自然要一一书写明白,曾经是友,也曾经是敌,但现在都是战国亡魂。
有名字的可以罗列其上,没有名字的黔首蚁民,却只能成为孤魂野鬼。而北疆之战,将有更多的人战死,但此战却是正义之举,是为了中原黔首,不遭狼族铁蹄践踏之苦。
而将七国将士的性命罗列其上,供人祭拜,也是宣告天下,在秦人心中,没有赵人,阉燕人,或者齐人楚人之分,都是中原百姓。
身为军卒,相互征战以求封侯拜相,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平南夷,灭北蛮,大秦武卒,无愧于心!”
夏黄公和绮里季顿时无语,默默的结果潮女妖手中的羊皮纸,拎起朱笔,在石壁上书写战魂性命。
身后又各有两到三名能工巧匠早已准备好工具等着书刻,黄昏中,很快有金石声铿锵作响。
将闾笔速极快,要比绮里季和夏黄公早完工半个小时,等到绮里季完工,天色以黑,满手丹朱颜色的绮里季也顾不得擦拭,老人神情疲惫地走到将闾身边,言语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责备意思,沉声问道:“陇西腹地为何也处处都有战事?”
将闾轻声道:“匈奴碟子杀进来了,大肆刺杀陇右官员0�”
绮里季言辞带着冷意,指责:“七国大战之时,狼骑也曾袭扰中原,怎么就给挡在关外了,你这个青龙上将军怎么当的,你不是大秦第一高手吗,成天就知道干瞪眼?!眼睁睁看着人中原人送死,你事后给人收尸,然后假情假意写几个名字而已?!”
夏黄公刚要说话,却被将闾摆摆手,阻止了他的解释,看着绮里季:“是孤做的不好!”
当将闾走出很远,脸色阴沉的绮里季看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呸了一口,将手中那方价值连城的砚台,重重的摔落在地:“老子不写了,小圣贤庄也不去了,归隐山林,能活几天算几天,每天就写太子无道!”
一直好脾气跟随在二老身边的宓辛,也没急于去捡那方砚台,看着夏黄公闭眼站在原地,绮里季蹲在地上长吁短叹。
悄悄指了指将闾所书的丹文:“你们看!”
石壁之上,刻字者死,丹书者生,而第一行,就是大秦赢氏将闾,大秦赢氏胡亥。
看到这一行字,夏黄公和绮里季顿时一哆嗦,再次看向那个潇洒飘逸的背影,却已经不见了踪迹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