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雷之声不绝于耳,几乎要撼动那奢华的房间。在这样的夜里,早已超过了怕雷响年纪的少年却无由来地辗转反侧。
不眠之夜躺在床上未免过于沉闷,决定起身看书的他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那里的灯火依然没有熄灭。
他怀着“父亲还没睡?”这个疑问推门而入,最终看见的却不是他的父亲。
那是谁?
他一度对此抱有怀疑。
父亲是个整洁的人,然而本应一如既往地整洁企理的书房在那个晚上想凌乱不堪──书本散落、酒壶堆满了地、产生个许多奇迹的书桌上甚至打翻了墨水,像是遭了贼似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把那个酩酊大醉得脸颊通红,衣衫不整的颓败男人误以为是其他人。
而待他意识到那其实并非旁人,正是他的父亲这一件事,是在那个男人察觉到有人造访这个不堪之处,抬起毫无神光的眸子,在半晌呆滞后唤了他的名字之后。
这个凄惨如此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我总是意气风发,满怀自信的父亲呢?
他怀疑,但身体却早已自主上前关照那个似非而是的男人。
“爹,你怎么了?”
说出这个问题的他满脸不信,语气着带有些许戒备。当时的他似乎仍在怀疑这个面貌、体形甚至连声线都与自己父亲无异的男人其实是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不想相信他的父亲竟然会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吧。
“都完了……都完了……”父亲反刍着这一句话。
聪慧的少年一开始并不解其意,但在稍作思考后,有了一个猜测。他试探地问:
“是生意上的事吗?”
男人哭得更厉害,眼泪几乎要止不住了。
少年不知所措,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父亲──如此像孩子的父亲。他唯有先扶起父亲坐在椅子上。那个男人雄伟的身体现在就像个怀胎十月的女人般软绵,少年费了很大力气,才用他那小身板把男人移到椅子上。
而男人只顾着哭。
多年后,少年意识到待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的感觉是有多么的叫人崩溃、心碎和难受,才能够勉强理解父亲当时的心情。
父亲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概哭了足足晚上,少年已经不太记得,只知道自己一直都陪着父亲,直至哭声缓竭。
终于哭完之后,他父亲终于有所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