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灭天来似是减退了兴致，淡然问道：“你自认该如何对待这个残酷的世间？是该认命地舍弃自我的肯定，还是奋力去反抗，去斗争，去搏回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呃……”

池中物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神色，他尴尬地挠挠头，略带些苦恼地大声道：“那个……袭灭天来大师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哦？”

“虽然在下的确十分不爽自己被人当成是恶体云云的破事，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怀疑自己的存在啊。”

“唔……”

袭灭天来停滞一刻，接着双眼猛然一睁：“有趣！”

“什么有趣？”

池中物不觉发笑：“我就这么好端端的站在你眼前，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就存在于这里……连你都把我当做真实存在的对象进行交谈——那我还怀疑什么呢？”

“看来……你还是很有借鉴价值的嘛。”

袭灭天来披垂的灰发下，邪异双眼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神色。

“借鉴？不不不……我可不觉得完全照搬其他人，就能够获得自己的前路。”

池中物左右寻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语气突然就变得郑重起来：“学我者死，像我者活嘛……”

“学我者死？”

袭灭天来摇摇头：“世事变幻万千，际遇之妙岂可决言？”

“既然不可决言，哪有何必操心？”

袭灭天来兴致恢复，但池中物反而有些不耐烦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不要多提了吧。”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若无探寻终究的目光，又怎看得清当下之路？”

“抱歉——我不信奉虚无主义的。”

“虚无？”

“历史的车轮终将滚滚前行，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挡它的；与其把多余的心思用来担忧未来会如何如何，还不如努力做好当下，这样一来无论将来会如何变化，自己也都有应对的力量。”

“目光短浅！”

“非也……这才是最长远的目光！”

池中物猛地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态转变为极度认真和专注；他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又似是在体悟着什么。

充满鼓动性的字句在低沉的声音中不断扩散，回荡于整个六欲天地中；袭灭天来脸上的不屑讶然失色。

“人生来最大的问题，便是对自我的认知、对宇宙的认知、对生死的认知、对过去未来的认知！但我们首先要明白——那就是我们为何要认知。我们认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实践而服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对实践是真理，对于认识也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