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没见过。人遇到刻苦铭心的悲伤，眼泪哭干后，变成魔鬼，变成怪物，然后复仇，然后就这样一直到死……”罗明将女孩冰雪般的头发撩起一缕滑过指尖，“就像之前的你一样。”

“少爷在指责……我的残忍吗？”

“不。”罗明眼神肃然，“我只是告诉你，自从你被仇恨吞噬后，你就变成了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魔鬼。而魔鬼事到如今因为杀人杀多了而悲伤、难过，想要哭泣，这简直让人作呕！”

罗明一把掐住了女孩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庞大的力道让对方近乎窒息。

“你给我记好了，做任何事情都要有觉悟，能够开枪的只有拥有死的觉悟的人。既然已经化为杀人无数的魔鬼，你就不能哭，只能笑，狂傲不逊的大笑！”

他将手一松，女孩咳嗽着落到了地面，然后他又一把将女孩的脸颊捏住，往上一提，强che出嘴角上翘的弧度，“还是说，事到如今你还需要我帮你？”

冰儿眼神复杂的将青年的手拉了下来，并没有责怪对方的粗鲁。

“说的这么好听，少爷之前不还是有意不帮我找到仇人吗？明明当时承诺带我去杀人，现在看来，是谎言呢。”

“谎言啊……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艺术家用谎言来道出真相。是的，我制造了一个谎言，但正是因为你相信了，你才找到了自己真实的一面。”罗明凝视着女孩，“就像你真实的一面并不是复仇，而来为了留住美好的时光……不是么？”

“……”

冰儿明显的愣了一愣。她实在没想到，连这种事情罗明都能圆回来，这口才不去参加辩论、不去当律师简直屈才了。

轻微的叹了口气，她像是承认自我般开口。

“没错，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仇恨，我的眼里只有仇恨，它是我世界的基石，是我的牢笼！是仇恨支持着我，吃饭、睡觉、呼吸，我以为当我死去时，血管里都会充满了仇恨。但是……”

女孩顿了顿，眯起眼睛，夜风吹起她的秀发，在清冷的银色光辉下像是一道流淌的冰河。

“但是，我终究……还是错了。我想要的，只是简单的东西，我想把简单的东西留住……仅此而已。”

“所以你完成了……这样的‘创造’吗？”罗明似乎感慨的说道，“冻结时间……唉，早知道当初给你起名叫十六夜咲夜好了。”

“十六夜……咲夜？”冰儿歪了歪头。

“嗯嗯。女仆界的代表人物。”罗明点头。

闻言，冰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少爷是说……我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女仆吗？”

“为什么不可以？”罗明反问。

“因为……我杀了很多人。就算被称作是魔女，也不为过了吧。”冰儿语气沉重，“少爷和我在一起，肯定会被误会、被诋毁、被世间厌恶……”

“打住、打住！”罗明一脸微妙的看着对方，“看来你对弑神者这个族群不太了解呢，好名声什么的，我从来就没有过，事到如今也不会在乎这种东西。”

他走到了阳台的角落，身体倾斜，微微靠在护栏上，背对着月光，这让他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那头墨色的头发像是融入了黑夜里一般，显得梦幻。

“而且你是魔女怎么了？我还是魔王呢。”

那蓝色的瞳孔里寄宿着坚定的光辉，仿佛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了一根空心的稻草，他被水淹没、覆盖，然而却能通过空心稻草在水下进行呼吸，坚强的维持着羸弱的生命。

那份力道，带着坚决的意志，不可被任何阻碍撼动。

“如果世界真的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

“……”

女孩转过了头，不让罗明看见她的表情，只是有些软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少爷的中二病……越来越严重了。”

罗明笑了笑，也不回话。他继续靠着阳台的护栏，默默等着女孩平复情绪。

过了半响后——

“少爷，你好像对我的执念很大啊……”冰儿转过头，银灰色的眼眸里似乎还有些波澜，她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能问问你的真心话吗？”

“哼哼。养了你这么久，怎能让你擅自跑了？不把你抓回来调.教、玩弄、摆出十八般模样，我岂不是亏大了？”

罗明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

“……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诚实呢。”女孩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苦笑了下。

“那么，你愿意出来了吧？”罗明从护栏上起身，稍微靠近女孩，“外面的状况有些遭呢。”

“在这之前……少爷，我还有件事要说。”

“嗯？还有什么事？”罗明问。

冰儿就这样紧紧的盯着他，平静地说道。

“……少爷，我必须要向你道歉。”

“向我……？为什么？”。

冰儿稍微靠近了点，注视着青年的面孔继续说道。

“我对少爷你……抱有的感情——既不是爱情，也不是恋爱。”

“嗯？”罗明眨眨眼，洋装不懂的问，“那是什么？友情？亲情？还是……色.情？”

“……我对你只是单纯的依存而已。用在失去双亲后碰巧出现并救下我的少爷当成填补内心的空虚的存在。为了不让自己承认自己的软弱而对少爷依赖着。这样的任性.行为给少爷带来了很多的困扰……所以从内心深处要向你道歉。”

“……”

罗明在吐了一口气后，挑起嘴角露出笑容。

“——那还真是……奇特的依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