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如同质问一般开口：“你真正的目的……是毁灭这个世界对吧？”

军姬面色一滞，很快又恢复正常，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状况。

她说道：“纸终究是保不住火啊，殿下是聪明人，余从未怀疑过你看破真相的这一天会到来。没错……”

“余的目的，就是毁灭这个世界。”

第679章 狂妄

“余的目的，就是毁灭这个世界。”

军姬说完这句话后，看向了罗明的脸，和他散发出危险气势的双眼对视。

“知道这个后，殿下打算……怎么做呢？是要杀掉一直欺骗你的余吗？”

大堂在这一刻突然寂静下来，只有温暖的灯光依旧洒下，落在沙发间大理石桌上的茶水杯中，反射出剔透的颜色。水磨的花岗岩地砖平滑如镜，倒映着大堂的一切，宛若在无声的窥视。

窥视着大堂内的二人。

军姬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口气。从刚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秒，可罗明仍旧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像是被突然che断了电线的电脑。大堂内的空气静悄悄的，堵在人肺里，压得心脏沉甸甸的。军姬稍微抿紧了淡薄的唇，藏青色的骑兵帽下，她的眼神开始氤氲出几分凛冽的气息，并提神感应着自己和四十八把军刀的联系。

她明白罗明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所以一旦对方有异动，她就会瞬间发动雷霆般的攻势，不给对方一丝一毫出手的机会。

然而罗明只是盯着她，眼神沉重的如同一块铁，那冰蓝色的瞳倒映着穹顶洒下来的灯光，光芒盖住了情绪，让人无法看出他的想法。

半响后，就在军姬快763要因为压力而咽唾沫时，罗明开口了：

“你叫阿尔泰尔，你的创造主是岛崎刹那，你的目的是向这个世界复仇。”

他问道：“对不对？”

“……对。”到了这个份上，军姬自然不会再撒谎，于是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看来殿下已经都打听清楚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开始怀疑余。”

罗明看向军姬的双眼，说道：“我的身份和立场，让我从来不会去完全的相信一个人。从看出你是复仇者之后，我就在怀疑，在思考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而就在昨天，米特奥拉向我透露了你的情报，你的创造主的情报，还有如何让创造主的力量发挥作用的情报。”

“看来你已经知晓真相了。”军姬轻微叹了口气，“没错，让创造主的力量发挥作用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创作的故事获得读者的承认就好。被流传的故事，才能称之为故事。让世界动摇才能让创造主的力量发挥作用——这是余的谎言。那么……”

她忽然笑了起来，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在知道这些真相之后，殿下打算怎么做？”

罗明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选择……帮助你。”

“……！？”

军姬一脸愕然的瞪大了眸子，表情充满着不可置信，就差在脸上写出“你在开什么玩笑”几个大字了。

“为什么？”她几乎是立刻追问道。

“因为我欣赏为复仇拼尽全力的人。”罗明回答道。

“就因为……这个？”军姬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过她笑不出来，罗明给她的惊讶实在太大了，她就感觉仿佛一颗核弹在脑袋里爆炸了，满天的蘑菇云，除了惊疑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罗明摆了摆手，以莫名惆怅的语气说道：“自从来到这片神代之地，知晓自己是被人创造出来供大众娱乐的之后，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抑。”

他叹着气，“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如以往在我的世界，每每想到在自己头顶之上的星空闪耀的不是繁星，而是一个个庞大的神国之后，我就会产生这种压抑。”

“这种命运不被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被他人拿来随意玩弄的感觉……简直让人一秒都无法忍受！”

军姬深深地看了眼罗明，“命运……真是天生叛逆者的发言啊。”

“叛逆者？什么是叛逆者？违背命运的轨迹就是？”

罗明摇了摇头，强硬的说道：“命运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要被踏于足下的，如果还未有力量反抗它，只需怀着勇气等待即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决定了我永远也无法触及自己的命运，触及我的世界的命运。”

“殿下难道不想……改善自己的世界？”军姬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想。”罗明回答道：“改善故乡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但是从米特奥拉透露的情报来看，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暂时的自欺欺人。她告诉我，创造主的力量得按部就班才能发挥作用，而且自由度被限制的很死，胡乱篡改故事得不到读者的承认。而且……”

他竖起一个手指，“最关键的一点，就算这一切都能做到，我的世界会因为创造主的力量而改变，但那又怎么样呢？将世界再改回来，还不是创造主动动笔的功夫，所以说我能做的只是暂时的自欺欺人。因为我已经和创造主、和政府站在了对立面，我了解人心的丑恶，若是他们想报复，随意在故事中创造各种血与火的灾难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他们掌握着我们的……命运。”

军姬叹了口气，“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也是被造物的无奈之处，命运不被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是掌握在一群娱乐大众的人手里。要抱怨的话，也许该抱怨神为什么要让故事世界真实存在吧。但是……”

她话锋一转，“余的目的是向这个世界复仇，那对所有世界的人类来说可都是末日，包括你的世界，你不是想创造一个没有哭泣的世界吗？就算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罗明深呼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你不理解我，我虽然说过自己的愿望是创造一个没有哭泣、战争的世界，但是，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所有的人类。”

“你知道吗？在我成为魔王之前，我曾是神灵克图格亚的神子。因为克图格亚的信徒大概将近千万，我在这千万之众里面享有比皇帝还要高的荣耀和权利。”

他叹声道：“那真是一段美.妙的经历啊，你走过的路有人躬身亲wen，你踏足的地方被视为圣地，你露出微笑就有万众发出由衷的欢呼，而当你开口之时，纵然是数十万人的集会，也没有人会发出丝毫异动。从古至今可有君王有这样的威严？那些家伙简直……就是在把我当做真正履足世间的神明在顶礼膜拜。”

罗明直视着军姬的双眼，“唯一的问题是，你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当你辜负期望的时候，就是你坠下神坛的时候，而那些想要把你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你的，就是曾经最狂热的信徒。”

“所以，我并不是喜欢所有的人类，并不是想要创造一个让所有生灵能够在欢笑中活下去的世界，我只是讨厌亲近的人崇拜虚伪的神灵，我只是厌烦了在神战之中所有生灵的凄惨模样，我只是受不了……神灵将我们当做虫子踩在脚下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罗明说：“所以我想弑神。”

“而现在，创造主就代表着神灵的角色，现在我想斩断的，是束缚自己和世界的命运。”

第680章 都是世界的错啊

“而现在，创造主就代表着神灵的角色，现在我想斩断的，是束缚自己和世界的命运。”

“……”军姬看着罗明的脸，一时有点沉默。

不得不说罗明装得太像了，他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清淡，语气也很平静，像是在说出门会买一斤苹果，未见激昂，也没有什么慷慨或是不平。可军姬却察觉到了蕴含在那平淡话语里的焚舟破釜，因为如果一件事你早就下定了决心，又哪里需要振臂疾呼来为自己加油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