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世界的因果乱套了。”

“呃……那个，我听见了。”黑桐干也挠挠头，“只是不太理解而已。因为就算所长你这么说，我也没啥实感啊。按照所长的说法，因果既然是世界的客观法则，它乱了不就代表世界出现了很严重的漏洞吗？不过这段时间我都过得好好的……”

“蠢货，忘了我一开始问你的问题了吗？”橙子提醒道。

“一开始的问题？现世报……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吗？”黑桐干也越来越迷糊了。

“是啊，关系可大了。”

橙子语气严肃：“现世报按照分类，算是佛学上讲究的那种因果律，玄之又玄，和客观法则没什么关系。然而……”

“现在有关系了。”

她眼神一凝，“它成为一种客观法则了。”

“欸……？那个……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因果报应和根本的因果律没关系，根本的因果律就是‘果由因生，有因必有果’，而因果报应更像是基于人类的善恶观界定出的一种导人向善的学说。但是，这种学说不知道被何种存在加入到根本的因果律里去了，以非常粗暴的方式——它成为了一种客观法则。”

橙子顿了顿，语气带着调侃地说道：

“大体意思就是，现在的时代变了，犯了错的人就会受到惩罚，该断手的断手，该断脚的断脚，一切罪恶都会被世界引导向该有的惩罚，以因果的手段、以命运的手段、以人类所无法认知的手段。在世界这张大网下，没有任何人可以行着邪恶之事而不受报应。干也，一项直觉出色的你这段时间之所以没什么感觉，完全是因为你是个……老好人。因为是老好人，所以没有任何恶果要尝，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

“等、等等！”黑桐干也惊讶得跳了起来，“所长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玩笑吗？确实，这只是我的一个没有客观论证作为根据的猜想，毕竟是形而上的领域。不过经过几次模拟实验后，我所得到的结果隐隐地指出……我的猜想有很大可能是对的。”

橙子自嘲般的说道：“关于这件

事，不仅你觉得荒唐，连我这个魔术师都觉得荒唐啊。要不是因为一次意外，我说不定也和你一样，觉得世界依旧很正常的运作着呢。”

将抬起来的手指了指一旁好几台电视扎堆的柜台上，橙子继续说道：“你自己看看新闻吧，现在应该到了播放时间。”

黑桐干也下意识的看过去，陈列在楼梯下方位置柜台上的几台老旧电视，切换到不同频道播放着同一个节目。

观布子市……这个城市在这段时间内，死亡人数突然迎来了井喷式的增长。

黑桐干也观看了十几分钟，播报的意外死亡案件多的让他心惊。考虑到政府会有意识的将大量真相瞒着民众不公布，实际死亡人数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远超在几年前曾发生的连续杀人案件里死去的人数……不，这两者在数量上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犯罪者、[变]态跟踪狂、黑社会分子、不良少年……所有播报的死者都有一个共通点，察觉到这个共通点的黑桐干也，愈发相信起了橙子的结论。

怎么说呢，大体以近似人类的善恶观为界限，越过这条线的很多人，因为各种‘非常合理’的意外死亡了，‘犯错’和‘报应应验’之间相隔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几个月、几天、几小时……甚至是几分钟。

“确实很奇怪，不过也没到不能接受的程度。虽然把这些都说成是巧合有些牵强，但是所长，稍微降低点自己的标准，这种事情还是可以接受的吧？以前不是也有过连续杀人之类的案件新闻吗。”黑桐干也看向橙子，“你为何这么笃定，是因果律的问题？”

“刚才也说过了吧，”橙子表情不变，“我因为某个意外而从主观上认知到了这件事，具体是什么意外我就不说了。在那之后，我亲自做了实验，并得到了能够验证我的假设的相应结果。虽然用主观去推理客观显得很荒诞，不过魔术师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啊，明明没有见过，却相信着‘根源’的存在，并穷尽一生追寻。”

“什么实验？”黑桐干也连忙追问。

橙子忽然摘下眼镜，柔和的表情变冷，眼神如刀的看向他，“干也，你不会想知道的，这个问题就此打出。”

摘下眼镜的她和戴上眼镜的她，给人的氛围感完全是两个人。一个冰冷，一个柔和。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黑桐干也依旧不死心，“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就像是小说或影视作品里描述的那样，有正义的英雄站了出来，开始惩罚邪恶的罪犯，维护人类的正义。”

“……”橙子闻言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大笑出声：“噗……哈哈哈……干也，没想到你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啊。不过我对你的无聊幻想可没什么兴趣，与其这样认为，你说这是‘抑制力’的体现倒更能说服我一点……”

“抑制力？”

“好了，我说过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橙子摆摆手，“你是个老好人，我倒是不担心这段时间你会出什么事，相反，你得提醒下式，让她最近安静一段时间，等我找到能够解决此次事件的方法再说。”

黑桐干也有些目瞪口呆：“等等，所长。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连这种事情都能处理吗？魔术师……难道有这么厉害？”

“当然处理不了。不过关于因果律的变动，我倒是有几点猜测。”橙子说道：“世界不会如此主动变化。那么，假设，假设有一位拥有着类似人类善恶观的万能的神，因为看不惯现在这个罪恶充斥的世界，于是制定了因果报应的法理。这位神既然有着这样的渴求，其最终目的很可能是美好而稳定的世界。而像现在这么粗暴的、容易引发暴乱的因果报应，肯定不是这位神的最终追求，而是暂时替代的东西。神应该渴求着更加完美的‘神罚体系’。”

黑桐干也听得一愣一愣地，完全接不上话，只能听橙子继续说道：

“所以放心吧，现在的因果乱套估计不会持续太久，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神应该就会调律出更加完美的神罚体系，到时候谁都逃不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这个猜测完全让人放不下心啊！”黑桐干也有些被橙子的话吓到了，“所长，若你说的全是真的，这不是关系到世界存亡的大问题吗？所长你真的有办法解决吗？”

橙子摇摇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这件事就无法凭人类之力处理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等我验证我的猜想之后再说吧。你和式这段时间可别做什么‘坏事’哦。”

苍崎橙子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假如‘神罚体系’确实存在的话，像她这种从普通人角度来看‘恶贯满盈’的人，没有因为什么意外而死上几次，却是说不通的。这中间肯定是存在什么蹊跷。

要么就是‘神罚体系’所依据的界定善恶的准则，和人类的普世善恶观没太大联系，而是披着‘人类外衣’的某种东西，致使像她这样的‘恶人’也能生存。

要么就是那位万能的神……是跟她有所渊源的某个人——神绕过了她。

或者这两者都有。

苍崎橙子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抽完了最后一支香烟。

淡淡的烟雾从她嘴里吐出来，同时还有话语声：

“将这么粗暴的东西强行加入到世界里，神还真是个任性偏执的家伙啊。到底是走向美好，还是会走向毁灭呢……”

——

周末，天气晴朗，阳光从云间投射下，金辉中带着点懒散的味道。

在难得的好天气里悠闲的度过休息日，晒着午后的阳光，感受到懒洋洋的暖和感而假寐片刻——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今天都是心情放松的极为普通的一天。

不过对于浅上藤乃来说，今天却是个特殊的日子。

不，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对。因为每周的这个时候对她来说都很特殊，当这种特殊成为一种习惯后，已经可以用“日常”去称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