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情况就像经历过一场地震,需要挖开废墟才能找到生还者。
程子介正准备出去叫人帮忙,突然间,已经敏锐得让他还不习惯的听觉发挥了作用,在这黑暗安静的环境中,听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程子介马上驻足,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就确定了有三种不同的呼吸声,而且确定了声音的来源。这意味着还有三人活着……
程子介的欣喜中马上涌起一阵难言的恐惧:只希望第四个不是她。他顾不得出去找人,马上行动,扑向一处呼吸声最响亮稳定的角落,飞快地挖了起来。搬开一块半人高的混凝土块,接着拉开一张扭曲得如同毛巾的沙发,最后又掀开一块石膏板,在石膏板下发现了一名惊雷部队的成员。
不是崔哥。但他还活着,而且没看到明显的外伤。程子介喜忧参半,飞快地将他扛了出来,刚想出房门找个地方把他放下时,这位士兵就因为**起来,接着睁开眼睛,看到了程子介,顿时精神一振:“长官?”
“嗯。你怎么样?”程子介多少感到了一些欣慰,帮他取下头盔,端详着他脸上的几处擦伤:“没受什么伤吧?”
“长官?你说什么?”士兵大声问道,眼中茫然地看着程子介,用力甩了甩头。显然,他的耳朵因为刚才近距离的炮击而暂时失聪了。
程子介只得不再说话,不由分说地扛着他跳出已经倒下的房门,把他放在走廊上坐好,然后指了指大堂的方向。士兵挣扎着站起来,刚迈出半步,又一屁股坐倒了:“不行,我晕乎乎的……”说着就呕吐起来。
程子介见他只是被震得不轻,但神志清醒,既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内伤吐血的现象,想必并无大碍,于是示意他就地休息。然后再次转身进门,飞快地又挖出了另一位活着的士兵。
幸亏他们是从坍塌的三层中最顶层的三楼掉下来的,掩埋着他们的杂物不多,否则绝不会这么幸运。但即使是这样,这第二位士兵仍然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程子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出门去,看到第一位士兵已经站了起来,赶紧道:“快带他出去急救。”说着指了指大堂:“你们队长在那儿。”
那士兵虽然仍是听不清程子介的话,但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赶紧上前扛着昏迷的战友蹒跚走向大堂。程子介再度转身进门,一颗心却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上。
他知道这样不对,因为另一名士兵也是自己的部下。
但他仍然止不住地想着:活着的那个一定要是崔哥。
找到最后一缕呼吸声发出的地点,程子介深吸一口气,动手挖了起来。但只掀开一张散架的席梦思床,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接着他就看见床下静静地躺着两个士兵。一个男兵,没有戴头盔,面朝下趴在崔哥身上,一块排球大小的混凝土还压在他脑袋上,鲜血已经浸透了两人脑袋周围的瓦砾。
程子介强忍着内心的紧张,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混凝土,远远地丢开。接着俯身到二人身边,一眼就看出这位男性士兵的后脑勺已经被混凝土砸得稀烂,惨不忍睹。而他身下的崔哥却戴着头盔。
伸手轻轻地翻开这位男兵的身体,程子介终于确定了,这位男兵已经死去。发出呼吸声的正是崔哥,她的胸口甚至还能看到微微的起伏,只是满脸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她还活着。
程子介却无法开心起来,只感到难以忍受的怅然。他呆呆地看了那位面目全非的士兵一眼,才蹲到崔哥身边,伸手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确还活着。
只是这满脸的污血让程子介心中担忧。轻声呼唤道:“崔哥?醒醒。”
崔哥痛苦地**一声,美丽的眸子缓缓睁开,迷离的目光正落在程子介脸上,马上涌起了惊喜:“程长官?”
“嗯。”程子介一只手搂着崔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取下崔哥的头盔:“你怎么样?哪儿受伤了?”
“好像没有……”崔哥软软地靠在程子介怀中,摸索着自己的面颊,然后看了看自己糊满了污血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的脸……”
“不是你的血。”程子介赶紧道:“是他的。”说着对两人身边那位男兵的遗体努了努嘴:“你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小谭……”崔哥看着那位战友的遗体,眸子里一下子溢满了哀伤:“我们掉下来的时候,是他抱着我,没让东西砸到我……”
程子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