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丝毫谈不上平等的共存也不过是短暂的虚妄罢了。

一念至此，夏毅忍不住想要毁掉绿树，他想要找的是真正可以互惠互利的共存之路，而不是这种建立在一方牺牲的前提下，他并不是认为这样对曦族不公平，而是单一的付出永远无法长久。

他有朝一日会永恒离去，如今善良的曦族也有朝一日也会变，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就如本来弱小，本性也谈不上坏的人族如今站在了时代的对立面一样。

共存的大前提必须是双方对彼此都有价值，如果无法找到，夏毅也不得不承认后天生灵的确和曦族无共存可能。

17

夏毅久久的盯着自己亲手种下的绿树，在这满是结晶的大地之上一株绿树傲然而立，这一幕有一种神圣的感觉，但夏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无法长久。

这里终究不是适宜绿树生长的环境，曦族也不可能让某个成员一直燃烧自身来照顾这颗树，这棵树非但无法成为某种象征，反而是一种累赘，更是一种现实。

“我们会一直保护它的，希望它可以让身为我族创造者的你们看到我们的态度。”

身穿人衣的曦族个体想要保留下这株绿树，它渴望这能让人们理解它们，但这很难很难，前线的人族以荣光要塞的看法为主，在人神和荒神如今都选择同一条路的情况下，想要让人族改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彰显价值，摆明利益，互惠互利！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两族的长久和平，没有根基的美好未来只不过是空谈。

“随你们意吧，接下来你们自由生活就好，我会在你们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也请您随意。”

亲和它们曦族的人族神明，夏毅的存在本身在曦族心目中已经变得非常特殊，曦族之中其实也对人族有不同的看法，部分想要得到认同的曦族觉得夏毅才是真正能被冠以创造者之名的伟大神明，另一部分想要反抗人族的曦族，它们认为夏毅有着先见与远见，也对夏毅尊崇万分。

夏毅这之后便在曦族的聚居地四处游荡，曦族的生活方式非常的简单，和之前看的时候一样，就是一直给自己找乐子，它们从不愿被负面的情绪把自己压倒，它们天真而又善良，没有阴谋和欺骗，曦族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交流总是很平和，夏毅就没见过它们发生过矛盾。

该说是曦族没有强烈的自尊好呢，还是说曦族从根本上就不会反对呢？它们对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抱有一定的认同态度，它们更不会因为正确和错误与否就去反对其他曦族个体的想法。

曦族接触到任何一种事物的时候，最先做的事情是去了解，而不是先去反对。

这让夏毅或多或少看到了曦族的本性，它们确实比人族优秀太多，在修真界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反抗强者，或许是一个不服的眼神，也或许是一段背后的闲话都能招来杀身之祸。

曦族格外重视自己的同胞，哪怕它们还不懂亲情友情的含义，它们彼此之间都渴望能以某种方式和对方连接起来，而最为亲密无间的个体便是“无隙者”，它们能诞下后代，只有真正完全接纳了彼此的曦族个体才拥有诞下后代的资格。

而这样诞生的后代自然也从小在父母身边毫无顾虑的长大，保持着那份天真和纯良，用善意去看待一切，而不是像人那般因为一时冲动就会犯错，本能胜过理智，男女之间的结合都可以带有功利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之下降生的孩子从小就可以说是被恶意围绕。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本性，从生活方式，从对待同胞的态度还是繁育后代的方法来看，人族没有一点能和曦族媲美，就作为生灵来说人族完败，一败涂地。

夏毅这时候莫名的又对曦族感到了恐惧，这一次是非常真实的恐惧感，作为生活在上一个世代的生灵，本能般的害怕自己被取代，就像是卑劣者看到了高贵者之后的嫉妒和憎恨。

若这是人族的本性，那可真是丑陋到令夏毅想吐，可能作为曦族降生在这片星空会更好？

这个念头跳出来的一瞬间，夏毅立刻摇了摇自己的头，他还是真是想太多，无论如何他都是人族的神明，人族也有荣耀的时候，人族在很多地方让夏毅失望，当也在很多地方从没有让夏毅失望过。

无论人族如何的卑劣，人族都是伟大且荣耀的星空第一文明，也只有人族才有这个资格称自己为混沌文明，人族之前无文明。

对曦族了解越多，夏毅越是感到了人族的末路已经真实的出现在了眼前，实际上夏毅并不怕任何敌对者，哪怕对方是祸祖，夏毅也认为人族有信心能战胜，人族不应该是作为侵略者的一方无恶不作啊！

黄昏……黄昏！

无论是躯体还是精神，无论是荣光还是尊卑都将被黑夜葬送，黄昏之时作出任何事也都可以理解了。

夏毅就这样在曦族四处转悠，而后来到了一处结晶谷中，这里是身穿人衣的曦族个体定居之处，曦族为何会选择定居，其实夏毅心中也已经差不多快有答案了。

它们所居住之处的结晶，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越发璀璨，它们和结晶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联系，它们将自己的生命过程映照入结晶，活着绝不是为了步入黑暗，而是要活得一日比一日光辉璀璨。

一只正在走向黎明，迎来晨曦的族类，它们将点亮连恒星都无法照亮的荒芜，对于星空而言它们才是更适合存在的一族，人族的反抗有些可笑，有些可悲，也异常的可憎。

和人族城镇一样的聚居地中，曦族个体走来走去，和往常一样互相分享自己的思考，两名幼小的，头顶的角如冰凌一般的曦族个体就跟在夏毅身后，它们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夏毅完全不知道它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夏毅知道它们是谁，是身穿人衣之曦的两位妹妹，其中有一位雕刻的结晶雕像都还在夏毅的储物戒指中，这一来一回百年岁月过去，曦族的幼体还没有明显的成长，可见它们的寿命有多长，凡人度过一生的岁月还不足以让曦族从幼体长大。

夏毅身后的两名曦族幼体也不管夏毅能不能听懂它们的话，反正就是跟在夏毅身后瞎逛，慢慢的甚至还一左一右牵住了夏毅的手，夏毅对此颇为无言，这也太自来熟了吧？真就敢来牵他？

附近的曦族注意到了这点，但它们都在笑，它们又开始雕刻，这是何等美好的一幕。

18

夏毅不懂曦族的语言，只是被两名幼小的曦族个体牵着手，让它们把自己四处带，它们带夏毅去的地方都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雕刻，它们有些自豪般的仿佛在介绍着什么，当然也有夏毅能看懂的雕刻。

一株用结晶雕刻而成的树下，人族和曦族手拉着手围绕着绿树载歌载舞。

看到这一雕刻，夏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忽然感到一种震撼，一种浓烈的愧疚袭来，它曾经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深思，带着些许逃避的心态造就了何止亿万杀孽？

但这种事又让夏毅如何去好好面对，他是人啊！他生而为人啊，他肯定会以自己的种族为先，即便现在回头在许多“人”看来是虚伪，但曦族却不这么认为，曦族几乎没有怀疑他。

而人族想要胜过的居然要让曦族变恶，让曦族学会人族的一切负面，让曦族被憎恨冲昏头脑，让曦族也懂得自私自利，让曦族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残害同族。

“抱歉……”

夏毅的手颤抖着，慢慢放在两名曦族幼体的角上，他以不加掩饰的真心，用源自灵魂的歉意想要让它们感知，奈何夏毅终究还是人族，曦族的角无法和人进行交流，夏繁作为鸿蒙混元体才能勉强沟通一番。

但这两名幼小的曦族，它们竟冲着夏毅微笑，它们一左一右抱住了夏毅，用自己的角蹭着夏毅的腰，夏毅感觉有些痒，它们好像打算用曦族的方式和夏毅交流。

但夏毅腰间可没有角，就算有也是人族的“独角”，问题是那东西可没办法交流。

“它们还真是喜欢你啊。”

就在夏毅感到为难之时，身穿人衣的曦族个体及时出现，他用曦族的语言让自己的两位妹妹暂时离开夏毅，而后蹲下来用自己的角轻触它妹妹的角，两者的角尖发出点点微光，而这种交流结束得很快。

“你在用结晶观察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