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只是想要尽可能久的活下去罢了。

30

带着一支大军穿梭星空，远没有荒神一个人赶路那么迅速，等荒神一行回到荣光要塞又是五百多年后，荒神曾经也是会感叹时光飞逝的人，而如今对于千百年的流逝也并没有太多实感了。

其实这一点对夏繁而言也是，小时候一个时辰都是那么漫长，能从平原的东边走到西边，有了修为后一天也算是挺漫长的，在空中驭气飞行的话，一天能从大陆这头飞到那一头。

直到成圣，成神，积累的岁月越多，几百年在星空只能移动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于是越加不把岁月当一回事，只有每当想起的时候才会惊呼一声，原来万年已过。

前线，荣光要塞。

回归的大军驻扎在混沌古星周边的大型陨星上，夏繁没想到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回到荣光要塞，她想过可能会被抓回来处死，也可能是完成了共存大愿之后带着曦族参观。

然而结果就是她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回来了。

“荒神，爹的刑期说起来还有多久？”

离开飞舟之前，夏繁询问了荒神这一点，荒神沉吟片刻，很快计算出了答案，答案让荒神自己都吃了一惊。

“还有四千年左右，真是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久，想起他被我带回荣光要塞的时候仿佛还在昨日，等他刑期一满，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推脱！”

荒神似乎还挺期待夏毅从混沌火池出来，混沌火池的两万年洗练是荒神自己都难以去承受的，不间断的痛苦时刻折磨，还有人每隔一段时间下到混沌火池取火取血。

这是一种折磨，但也更是一种沉淀。

“以爹的性子肯定有大把理由，我就先不去见爹了，等他刑满再去迎接。”

顺便，也把夏承天带来的东西带给夏毅，那张被封印在神石之中的褪色老照片，夏承天给夏繁讲了玄黄过去的故事，一个即使无法修炼，凭借着破铜烂铁也要前往星空，哪怕都根本走不到多远，也要在星空留下足迹的文明。

那或许才是人族的真正荣光所在，那些夏繁无法理解含义的旗帜孤零零的存在于荒星之上，举目四望皆是一片苍凉死寂，而那不高的旗帜便是一座丰碑，在这种文明之下长大的夏毅，他究竟会如何选择还是一个谜。

但必须得承认，玄黄继承有人族上古弃家再前行，伸手想要触及天空，比初火还要久远的本愿，哪怕文明曾一度中断，人族也仍就会选择同一条路。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活着，然后再前行，渺小，所以更得前进。

人族永远不缺乏那些宁可死在未知荒野，也不安享天伦之乐的人，他们的确背弃了家人和挚爱，但他们走过的路，都必将成为光辉的历史，在后方取得天大成就，明明可以称王称霸的夏毅就是其中之一。

夏毅曾经最远大的梦想是进入好的公司，月薪能有五千，之后是成为六小洲的土霸王，而今的梦想是为人族开天。

蝼蚁的一次次再前行，终成需众生仰望的巨人。

八百年后。

人族大军集结完毕，荒神号令全军向着曦族圣地进发，曦族此时也完成了大规模的自我献祭，无数诞生于结晶之中的生灵为了迎接黎明自愿成为一束微弱的光。

曦族并未和荒神想象中那么退避，而是在曾经都被毁灭过一次的界域之上布防，曦族想要守护住它们的圣地，对于它们而言，那就是它们的荣光要塞。

不，或许应该叫做黎明要塞吧。

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每时每刻都有曦族自愿献身。

人说人族荣光永在。

曦说黎明终会到来。

双方以自己的信念再无保留的倾斜愤怒，人族恨曦族夺去了人族本该安详的年华，曦族恨人族蛮横无理的夺去它们的一切，鲜血和结晶的尘埃飘荡在死寂星空，荒神亲自出马却总是遭遇曦初阻截，进军的步伐并不算快。

曦族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意，每一个曦族强者的背后都是无数同胞的自我献身，曦族唱着它们的黎明之歌守护将要到来的黎明，人族在悲戚黄昏之中以血染黄昏，欲要使夕阳不落。

两族皆伟大，两族皆悲哀，两族皆是星空的杰作，两族又是否皆是大道玩物？

荒神会急，总是燃烧自己的气血，以混沌无间抹消曦族强者，想要让大军更早的毁灭那片曦族圣地，曦族总是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以各种方式和人族强者对换。

进军之后第六百年。

剑神牺牲。

人族出现了第一位战死的神明，虽然剑神所斩杀的曦族神明多得多，人族听闻此讯息悲愤交加，红着眼去灭杀一切看到的曦族个体，曦族听闻这个消息喜极而泣，当然了，它们没有眼泪，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没有和哭泣相通的情绪，终于，终于第一次杀死了人族的恶神。

进军过程变得愈加血腥而激烈，鲜红色的血与纯白的结晶互相侵染，荣光要塞和周边人族界域总有来自战地的家书送回。

丈夫与孩子战死于星空。

悲从心来，泪涌不止，但也必须抬头向天，握拳于胸，道一句愿人族荣光永在，唯有这样才可以支撑空旷的内心。

曦族的黎明要塞之后。

许多曦族界域空旷死寂，没有歌声也没有舞蹈，结晶散发出的光芒依旧，但却少了温暖，曦族的幼子们总是会望向城镇周边的结晶雕刻，猜想到底哪一尊是自己的父母。

而更多的曦族幼子都打定了主义，只要长大，就立刻雕刻出自己，为种族献上自己的心中光，或许这样就可以见到父母了。

少年与家人告别，走上人族的荣光之路，年迈无力，甚至缺胳膊少腿的父母含泪送行，祝愿一切顺利。

幼子跪在结晶雕像之前，对其献上最崇高的敬意，认真仔细的刻画下自己的模样，微笑着走入再也无法走出的高塔。

岁月终会证明一切，时光不曾有半分停息，只有一代人一代曦的轮回交替。

31

数千年的血战。

无以计数的生命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