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她帮了他一个大忙的情况下，于情于理，对方都应该报恩才对。”

他微笑着，让赫尔曼这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但他也知道，这种口头上无人见证的承诺其实当不了什么真，如果自己未来真的利用“顾恒生秘密进入乌萨斯”这条消息谋利，背叛了对方的利益的话，灭顶之灾依旧会随时找上门来。

而就算赫尔曼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说出去，顾恒生恐怕也不会信。而唯一能让对方放心的，就只有让自己也和对方有共同利益，把自己绑在对方的战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能打消对方对自己可能出卖他的怀疑。

就好像小国交出主权，允许大国在自己国内驻军、建设导弹基地一样。用利益换取安全，是他们不得不做的事情。

于是乎，看着顾恒生的表情，赫尔曼小心翼翼地说道：“既然如此，阁下，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哦？”顾恒生佯装漫不经心，又用叉子叉了一块嫩牛肉放到嘴巴里，足足等了有一会儿，几乎吊足了赫尔曼的耐心，这才缓缓说道，“是吗？当然，顾某荣幸之至。毕竟黑小姐在那里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干了什么都是仰仗她才能做到。现在有机会了，我报一下恩，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说得漫不经心，却让赫尔曼的额头又浮现了一层汗水。他感觉自己听明白了顾恒生背后的意思，黑虽然帮了他的忙，但也因此知道了他的全部计划和行程。这对顾恒生来说当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顾恒生一定会想办法让他闭嘴！

这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赫尔曼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才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是这样的，我所在的汐斯塔城倚靠着火山，盛产一种名为‘黑曜石’的特产。这种石头产量珍贵而且用途丰富，据说还有压制矿石病的效果……哦当然，这也只是据说，目前似乎并没有科学途径证实。”

他之前也调查过一些事情，于是便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传闻。这也是黑早回汐斯塔，他能够早调查、早做准备的优势，他能够比顾恒生掌握更多的信息，从而占据主动。

顾恒生的眉头动了一下，显然对此很感兴趣。毕竟他这次去乌萨斯，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了轮回绝境居然可以缓解矿石病。本来遇到黑这件事，他以为就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后续并不指望还能有什么收获，没想到……

黑曜石啊，一般这种未经证实的传言，嗯，在前世往往是假的，但这里毕竟是个奇幻世界，保不准它压制矿石病的效果就是真的呢？

他露出了明显感兴趣的神色，而这幅表情落在了赫尔曼眼里，更是让他心头一喜，随后微微松了口气。

好样的，既然他感兴趣，那自己的这份礼就没白送。

“一般往年来说，这种特产的销量再怎么都不会差。事实上，它也确实一直是我们重要的收入来源。”赫尔曼说着，脸色似乎微微有着自豪。但接着，他又是一声叹息，“但今年，事情出现了一点意外。”

顾恒生不动声色，继续听着。然后，他就听到赫尔曼开始讲述他瞎编的难处：“之前一直在和我们合作的感染者医院，因为一些突发原因，不能继续购入我们的货物了。也对，这种慈善性质的医院怎么可能长久地存在下去，除非有人真的舍己为人，源源不断地为其注资……”

他悄无声息地拍了顾恒生一个马屁，让顾恒生很是受用，毕竟现在，他的莱茵生命就是几乎在无偿地收治矿石病人——虽然他也允许他们为莱茵生命工作来支付医疗费用，可谁都明白，那点酬劳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啊！

“这也怪我们，没有提前预料到这种事情，结果就让现在的财政状况变得非常困难。我们未来的一年都会很难过，尤其是明年夏天，我们计划着打造汐斯塔的旅游城市品牌，还要亏本去举办音乐节……不好意思，我说的有点多了。”

赫尔曼说着，忽然连连道歉，仿佛真的是自己因为紧张和不安而不小心说多了话一样。顾恒生笑笑，对方的这点小心思他自然不可能被骗到，但也懒得拆穿，于是道：“所以，赫尔曼先生希望，我能把这些黑曜石吃下，缓解汐斯塔的财政危机？”

“是的。”赫尔曼点头，眼神无比复杂，不知是哀求、希冀还是不舍，总之千般不同的心情，此刻都显现在他的眼眸之中，“请顾先生救我！”

顾恒生很明白，他说的绝对是假的。黑曜石这种一听就是珍稀资源的东西，怎么肯能会愁销路。赫尔曼的真实目的是通过这种方式，将黑曜石低价送给自己，同时和自己建立起长期和深度的贸易伙伴关系，从而换取自己的信任罢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造孽啊……

不对啊，我也没造过什么孽啊，甚至我平日里都是为人和善，大家和气生财的，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怕我啊……

他感觉自己有点委屈，眼神不由得也变得有点怪异。而发现了他眼神的变化，赫尔曼的心里顿时又有些慌张。

怎么回事？这个条件他还不满意吗？

那我还要做到什么程度？

他的眼神飞速闪烁着，但接着，顾恒生开口了，而且对他而言，仿若天籁之音：“我当然愿意帮这个忙，赫尔曼先生。实际上，我旗下的莱茵生命公司就一直在研究抑制甚至治愈矿石病的办法。我们在全世界广泛地寻找各种治疗方案，研究其疗效和背后的原理，每一次新发现，都是我们巨大的收获。”

第549节 第544章 克洛宁

看着赫尔曼复杂的表情，顾恒生继续说道：“所以，黑曜石这种符合我们目标理念的东西，我们自然是非常欢迎。我甚至可以依照高出市场价一成的价格长期订购汐斯塔的黑曜石，只是不知道赫尔曼先生您……意下如何？”

说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高出一成的收购价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反正根据他自己对现行世界形势的理解，经济依旧在增长，增长也就意味着可能的技术突破，以及对应的，各种原料的价格上升。

而且这只是第一层，如果黑曜石真的有压制矿石病的功效的，而且其原理可以被研究出来的话，那收获可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毕竟临光早就被确认是感染者了……

他的心中想起自家姐姐的脸孔，顿时又是一声暗叹。

赫尔曼懵了，他没想到顾恒生竟然会如此选择。强烈的不安涌上他的心头，一时间，他语气带着惊讶：“先生，您……”

“别紧张，赫尔曼先生。”顾恒生笑笑，道，“别的事情可能是假的，但矿石病这件事情，我确实是真心想好好研究研究。”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每个人都会有家人，您说对吗？”

赫尔曼懂了，于是，他长松了一口气，看顾恒生的眼神也不再充满戒备：“原来如此，先生，看来你也被这件事情困扰着啊。”

顾恒生笑笑，道：“其实你也没必要那么害怕的，黑确实帮了我的大忙，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为难你的想法。以后咱们的合作还可以继续往深了做，跟着我，你是不会吃亏的。”

说完，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红酒。

赫尔曼也笑笑，道：“那就先谢谢顾先生了。”

他从头到尾，甚至到了现在，也没有一丝一毫把顾恒生当成小孩看的意思，即便他的年龄比顾恒生大了绝对不止二十岁。顾恒生也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意思，举起酒杯，微笑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赫尔曼于是也举起酒杯，和顾恒生轻轻一碰：“祝我们合作愉快！”

干了这杯之后，两人接下来便绝口不谈生意上的事情，开始讨论着彼此的家族、家人等等这些事情。顾恒生也因此知道黑虽然是他的部下，但她其实是十多年前，来刺杀赫尔曼的时候，被他说服，然后才为他效力的。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已几乎情同父女，甚至赫尔曼的女儿，都一直是黑在照顾。

看着赫尔曼在提到黑和他女儿时骄傲的表情，顾恒生感觉自己竟然有一点酸。情不自禁地，他又想到了陈，想着如果是他和陈的女儿，未来会是怎么个样子呢？

还真是令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