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死神诞生于一场战争，是亚高山族人和巨魔的血战，双方拼了个你死我活，最终的死亡人数超过了三十万，而在战场的核心区域，无数鲜血与死尸之中，拥有死亡力量的游荡死神诞生了。”

它起初只是一个类似传说器具的存在，在著名的历史事件中诞生，会拥有独特的能力，但也有自己的限制。像这样的传奇传说道具其实有不少，比如“艾维达尔的即死者之触”，著名的商业城市艾维达尔发生瘟疫，最终采取了封闭城市的做法，周边各大势力联合封锁，让艾维达尔全城覆灭，数十万居民一个也没活下来。在数十万居民等死的怨恨中凝结而出的“艾维达尔的即死者之触”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剑，只要被这把剑攻击到，就会承受数十万将死者的怨恨之毒，绝大多数存在都会被一击秒杀。

与即死者之触那样有实体的传说器具不同，游荡死神是一个特殊的“灵”，它的存在和在信仰中诞生的第二代神明相似，它没有完整而具体的身体，但能够从生灵的意念和愿力中吸收力量。

而后在北方地区流传的传说里，游荡死神又被冠上许多称号。人们声称在各种死亡场景里见过它，游荡死神似乎无处不在。

自杀者临死前说看到了它，仇人相互砍杀时说看到了它，聚众斗殴的人说看到了它，大山崩塌造成的百千人死亡里有它，洪水灾难里的难民说它带走了他的孩子，数十万人的战场上也有人看到了游荡死神的影子……

“经过这些传颂之后，游荡死神成为了一个恐怖的怪物。”菲力奥斯感叹道，“原本是在百族时代诞生的它却被赋予了更古老的意义，它是规则又不是规则，是神明又不是神明，它诞生于生灵的愿力，完成了空间和时间上的延展，成为了从古至今的‘死亡’的集合。”

吸收了无数将死者的恐惧和怨念之后，游荡死神的力量变得非常强大。它不再是只能在死亡时出现，而是变得能够诱导死亡的发生。

“他们说它是原初之死，是类似星光的存在，它所到之处，必有死亡随行，将死者会看到它，而看到它的人也必将堕入死亡。”

“擅长搞事的古神信徒发现了游荡死神，他们为它的恶行增添了新的记录，他们请求信仰的神明，为游荡死神赐名。名为‘尤加利尔’，乃是上古文字中死亡灾祸的意思。”

菲力奥斯说道，“之后，那件没有记载于历史的恐怖事件发生了。”

歌莉娅瞥了菲力奥斯一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中央大图书馆没有任何记载，伯恩老师的藏书里也没有提到过这种事。”

由于老巫妖之前将这次事件错误判断为引魂灯，导致歌莉娅和莉莉想起了他不靠谱的黑历史，心中对他刚才说的话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怀疑。

菲力奥斯苦笑，“我毕竟是巫妖，生活的时代比伯恩贤者更早一些，知道一些古代秘辛也不为过，巫妖可是被人称作活史书的，而且关于游荡死神的事情，我没必要欺骗你们。”

“继续吧。”莉莉道，“你所说的那件恐怖之事到底指的是什么？”

菲力奥斯叹了口气，“游荡死神终于以实体的形态出现在北方大地，它所到之处，无数生灵被它引诱着走向死亡，很多强者前去阻拦，却都倒在它脚下，化作了它的力量。根据我从古代墓穴里得到的消息，那次事件中，直接或间接倒在游荡死神脚下的生命超过了百万之数。”

“那是移动的天灾，当它出现时，生灵就会像着了迷一样跟在它身后，无数村庄变成死地，它走过之处，必有死亡降临。”

“这些死者的罪孽和怨恨都被转嫁到了游荡死神身上，越是讨论它，越是恐惧它，它的力量就越是强大，到后来，它甚至挣脱了地域的束缚，开始出现在一些中南部地区，规模和影响力也变得越来越大。”

歌莉娅若有所思，“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很多死亡事件与它无关吧？”

“没错。”菲力奥斯道，“就算是真正的神，也不能化身千万，在每一个信徒面前出现。一开始的游荡死神当然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只不过，当传言开始发酵，某些概念被附加到它身上之后，它就逐渐以符合人们‘期许’的状态出现，自然也就变得更加强大。而实质性的转变则发生在赐名事件之后，怪物一旦有了名字，就会变得更容易传唱，也更加恐怖。”

“所以说，这其实是在谣言里诞生的怪物？”歌莉娅嘴角带着讥讽，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大概是以开玩笑的心态在讲述游荡死神的故事，只是略有夸大，然后随着故事的扩张，知道游荡死神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和游荡死神无关的事情也被强行扯到它身上。

它吸收了无数愿力，在被传诵中逐渐摆脱了诞生时的限制，和所有的死亡挂钩，晋升成了更强大的存在。

“与其说是诞生于谣言，倒不如说是人们的意念。”菲力奥斯道，“一个人认为它存在时，它可能并不存在，但是当一百人，一万人，千万人都认为它存在时，即使它原本不存在，也会变得存在。无数人用生命和死亡将它浇灌得更为强大，最终酿成的恶果也由他们自己来承担。”

“可是，”莉莉道，“既然游荡死神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也没有留下记录，它应该是被讨伐了吧？”

如果这种怪物还活着，不可能不搞事，也不可能没有留下记载。

菲力奥斯道：“在那次化身移动天灾之后没多久，游荡死神就被天空王座上的神明讨伐了。据说它在神怒中消亡，尸骨无存。”

“被神明消灭的怪物，还有复活的可能性吗？”歌莉娅找到了盲点，既然这怪物已经死了，那莉莉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是游荡死神的模仿者吗？

但是根据莉莉的说法，她在靠近那个白发少女的时候，感觉到了规则的束缚，如果不是及时化身魔神形态，她也会被白发少女拖行，被逐渐抽干生命力而死。

能压制莉莉的力量可不多，简单的模仿者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一个术式。”菲力奥斯道，“是一种原始的魔法术式。”

“除了被神明赐予魔法的高等精灵，其他种族的法术都是从‘模仿再现’这条路开始的。”菲力奥斯道，“以某种方法，尽可能去还原历史事件，便能在还原之后，得到一些神奇的力量，这就是最原始的法术。所以许多古代魔法都需要布置场景，还有很多奇怪的仪式。兽人是将原始法术保存的最完整的种族，他们萨满教的大部分法术用的都是‘模仿再现’的模式，向古代先祖和隐没于历史的神秘借取力量。”

“这次的游荡死神，应该也是一次模仿再现的术式。”

莉莉皱眉，“仅仅是模仿再现，就能让已经被消灭的怪物再度苏醒吗？”

菲力奥斯摇头，“我不知道。游荡死神之所以能壮大，古神信徒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在尤加利尔被消灭之后，神明严令各族不得详细记载和游荡死神有关的信息，从根源上扼杀了游荡死神复苏的可能性。我也是因为巧合才得知这段历史的，一般人应该不清楚游荡死神的传说。”

可现在的事实是，游荡死神的再现仪式已然开始，它被呼唤出来了。不管是怪物复苏，还是模仿再现的伪物，在雪原上游走的白发少女已经拥有了死亡诱导的能力，它现在就是移动天灾，所到之处，必将带来死亡，就连莉莉靠的太近都会被影响，更何况那些普通生灵。

莉莉陷入沉默，她不知道这个白发的游荡死神已经带走了多少人的生命，但她知道它还没有满足，也不会满足。

百族时代的怪物重新降临，带来的必将是更大的灾祸，而且这件事情的背后，似乎有人在操纵。

是兽人背后的那个存在吗？

她看着菲力奥斯，问道：“有没有阻止游荡死神的办法？”

老巫妖苦笑着摇头，“吾主，这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处理的范畴，我的建议是远远逃开，不要参与其中。”

“我们能躲，帝国的几十万士兵能躲吗？”莉莉淡淡道。

“不会的。”老巫妖声音有些干涩，“从它的行进方向来看，游荡死神是向着兽人们所在的北方草原深处而去的，所以接下来的受害者应该是那些兽人，边境防线的士兵反而会因此获利，不用去面对兽人大军……”

“然后等游荡死神恢复到历史传说中的实力，成为真正的移动天灾，将死亡带给北地的所有人？”莉莉挑眉问道。

老巫妖闭起眼睛，“不会，天空王座上的那些家伙不会眼睁睁看着游荡死神搞破坏，他们迟早会出手。”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菲力奥斯本就是受到神明迫害的人，他毫不怀疑天上的那些家伙会利用这头复活的怪物消灭不信者，甚至以此引发新的战争。

他们会来消灭游荡死神，但谁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如果能用这头怪物让人们重新回忆起神明的恩泽，那些家伙肯定很乐意。

神明也是有贪欲的，他们的欲望比凡人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