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过十几个世界、活了无数年、经历过无穷的厮杀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探索者，精神力量已经强大到能够具现成实体，这一次攻击它调动了八成力量，要将那个无知人类的精神世界彻底摧毁，把他变成白痴。

然而，当探索者的精神力撞入塞班的精神世界时，只是一瞬间它就被震惊到了。

无边无际——这是探索者唯一的感觉。

一个人类，精神力量居然比它还强，这怎么可能？

不，他根本不是人类，人类不可能学会虚空语言，人类不可能了解虚空的真正弱点，人类也做不到布置这种局将它拉入死地！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直视过深邃幽暗的虚空，你不是我杀死的第一个虚空议员，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塞班一边调集精神力围攻探索者涌入的力量，一边平静地说话，“你们是来自虚空的怪物，而我，是一个为了复仇把自己变成怪物的人类，我们都是怪物。”

“你的灵魂——有切割的痕迹！”探索者的声音有些扭曲，“你做过什么？你，你——”

探索者还没来得及说更多，便被铺天盖地的灰色人影彻底淹没，精神力之战输掉之后，外部的战斗也无以为继了。

那些只存在于这个未完成世界的军队英勇无匹，奋不顾身，用尽所有来对探索者造成伤害。探索者的触须手臂被一根根砍断，虽然能够再生，但再生的速度却远不及被消灭的速度。

这样的战局，探索者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碰到过了。若是战场在别处，探索者或许会兴奋，会为碰到值得一战的对手而高兴，但眼下它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里是虚空外围，在这里陨落的话，它真的会死。

从一只孱弱无意识的虚空原虫走到今天，探索者付出了太多，千百万年的生命进化里，它已经没有可以继续舍弃的东西了。

它不想死，它还想看到更高层级的风景！

“住手！！”探索者大叫，“你如果杀了我，你所在的那个世界也会完蛋的！”

“事到如今，这种威胁还有意义吗？”塞班不屑一顾，虚空生物是所有生灵世界的死敌，不杀死它们，这个世界才会完蛋。

“你既然对虚空有了解，那你一定知道虚空毒虫吧！”探索者高声道，它的触手已经被清除了三分之二，大量铠甲碎片剥落，硕大的脑袋露出大半，没剩多少防卫。

塞班面色一冷，他确实知道虚空毒虫。那是由虚空原虫进化而来的特殊兵种，它们针对的不再是活物，而是土地。虚空毒虫能像寄生魔那样，改造被毒虫浸润的土地，将其转化为适合虚空生物生存的环境，如果有本土生物误入毒虫改造过的环境，会有极大概率被感染成虚空怪物。

这不是虚空毒虫最可怕的地方，如果只需要这种效果，寄生魔同样可以达成。虚空毒虫最恶劣的地方在于对世界意志的侵蚀，它能无声无息地腐化世界意识，对原生世界造成极大伤害。

神佑世界的世界意志已经是虚弱状态，根本经不起虚空毒虫的折腾，如果不能尽快清理这些毒虫，就算除掉探索者，神佑世界依然会完蛋。

“你果然知道虚空毒虫，你果然知道！”看到塞班的表情，探索者变得有些兴奋，“既然知道，那你肯定很清楚虚空毒虫的危害性，来吧，我们做个交易，我把植入虚空毒虫的坐标全部告诉你，你放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再次入侵神佑，如何？”

塞班叹了口气，“你的保证很没有诚意，就算你不来神佑，其他虚空议员也会继续侵略计划，远的姑且不说，难道在深渊世界的分解者对神佑世界没有想法吗？”

探索者一边舞动剩余的触须应对塞班的进攻，一边暗自惊讶。它没想到，塞班居然连分解者的行踪都知道。

这个家伙到底知道多少秘密？难道虚空议会里出现了背叛者吗？

不，不可能，就算有意见不合的议员，也不会和土著人类合作，这其中定然有其他原因。

探索者知道毒虫的消息已经打动了塞班，它有了喘息之机，它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其余的东西可以暂时抛开。

“我可以劝离分解者，我跟它的关系很好，我的话语它会听的。”探索者道，“起码在你的生命走到终点之前，我们不会再来神佑。与其鱼死网破，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塞班再次叹了口气，他尽力牵制探索者，进行这么多算计，就是希望探索者能按照固有的手段来对付安多斯，不要使用其他手段。没有想到探索者虽然踏进了圈套，暗地里还是准备了虚空毒虫这种掀翻棋盘的手段。

用掀翻棋盘来形容探索者的这个举动，着实非常形象。神佑世界就是塞班和虚空怪物进行博弈的棋盘，塞班故意暴露王棋，就是希望探索者能针对王棋布局，不要去摧毁孱弱的棋盘。但探索者并不遵守弈者对垒的规矩，还是在棋盘内埋下了暗雷。

塞班可以送掉安多斯这枚王棋，因为只要他不死，真正的王棋就不会陨落，但对于掀翻棋盘的做法，他也无可奈何。

看着塞班在思考，探索者松了口气。

它原本没有准备虚空毒虫这一手，因为在探索者看来，这是一种不够刺激的获胜手段，它追求的是更加艺术性的胜利。是因为分解者的建议，探索者才顺手下了这一步棋，现在这随性落下的棋子，竟然成为了它的救命棋子。

尽管探索者早就见识过命运的无常，但在此时，它还是心生感叹。

过了好一会儿，塞班似乎终于结束了思考。他的目光再次和探索者对上，探索者在这个人类的眼中看到了决绝和坚定。

它心中涌起更大的不妙预感，立刻叫道：“你疯了吗？你难道要置你的世界于不顾？”

“我自有手段处理虚空毒虫，但是你——决不可留！”塞班握紧长剑，微微弯腰，轻喝道：“非王之血脉者，跪下！”

嗡——

奇特的压力降临此界，探索者感觉躯体像是被压上重物，触手的行动都变得缓慢起来。它不知道这个人类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但它不会闭目待死。

挼！！！！

探索者剩余的触须全部聚集在一起，纠缠融合，变成一根巨大的触手，触手顶端打开，黑紫色的深邃魔光喷吐而出，几乎要撕裂天地。

面对喷吐而来魔光，塞班的目光微有些迷离，但手中的剑却自动完成了下一步。

“时空断碎！”

三道绚丽的剑光交错斩出，最终汇于一处，处于斩击最中心的便是探索者。

咔嚓——整片空间犹如镜面般破碎，探索者喷出的魔光湮灭，它的身躯碎裂成数块，硕大的脑袋变成了几十团碎肉，这些碎肉还在朝着一处聚集，肉团的边缘赫然都是睁开的眼珠，显得极为怪异。

塞班回过神来，他再次挥动手中的剑，一道勾连天地的绚丽剑光划过探索者的残肢，灼热的力量将探索者剩余的残肢尽数蒸发，一点也没有留下。

虚空议会的探索者，就这样陨落在了塞班的小世界之中，再也无法掀起波澜。

塞班幽幽一叹，向前一步，回到了流火之城。

看到率先出来的是塞班，德利修斯目光一凝，低喝道：“爆星！”

力量吸收到极限的扭曲黑洞瞬间喷薄出巨大的力量，引得附近的区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在白色光芒中，恶魔们哀嚎着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