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子大师会亲自坐镇检查此事？”李元香挑眉，“我倒是听说过这位无垢子大师，他修行的是‘如意自我’之道，为人十分随性，虽然罗天大醮举行在即，但他本人现在还未必在长安城呢。”

周灵均默然，李元香说的很有道理。无垢子虽然是玄天观观主，但为人放浪不羁，不太像道士，更像一个狂生。他本人在长安城极为出名，有时会在坊市间抛洒金银，有时也会对他人之物不告而取，时常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恶作剧，因其修为高超，被捉弄的人往往只能自认倒霉。南衙十六卫不知道帮无垢子擦了多少次屁股，但又奈何不了这位道爷，颇为无奈。

以无垢子的个性，他现在还真不一定留在长安城，搞不好会等大醮开始的最后时刻才赶到天祭坛。

“这些道士从各地赶赴长安，像不像蚂蚁聚群？”李元香继续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道士到了长安城，必定会给长安城带去一定的冲击和混乱，有些人借机安排人手进入长安城并不是难事。”

“而且还有一点。”李元香道，“罗天大醮这种级别的科仪，圣天后必定要亲自下场主祭，她会离开戒备森严的王宫，前往人多眼杂的天祭坛，若是有人伺机行刺——”

李元香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周灵均闷哼一声，“行刺？现在还有不长眼的刺客敢对圣天后动手？”

圣天后可是大宗师级别的武道高手，早年间斩落的刺客可以挂满一面宫墙。

“如果圣天后留在王宫，有北府六军守卫宫门，自然不会有人去行刺，但天祭坛不同。”李元香道，“天祭坛在城外，而且参与这次大醮的道士有很多是从外地而来，如果他们秘密布置了针对圣天后的阵法，未必不能成功。”

周灵均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道：“我要尽快赶回长安城，将此事禀告给圣天后。”

“圣天后是何许人也，难道会看不清眼前的局势？”李元香道，“这是一个阳谋，就算圣天后知道有人会在罗天大醮上动手，她也不能缺席这次大醮。”

周灵均知道圣天后的脾气，天后是那种很喜欢迎难而上的人，面对这种挑战，她必定会应战，绝不会选择逃避。

“可以动手脚的地方还不止罗天大醮。”李元香说道，“诸王观礼，带几个护卫高手总不过分吧？江湖高手慕名而来也不过分吧？这段时间的长安城，必定是高手如云，但这些高手属于何方势力，又为谁服务，可不是一眼能看明白的，搞不好还会有人趁机了结私仇，仅凭南衙十六卫和京畿守备的人，未必能稳住长安城的秩序。”

歌莉娅默不作声的听着，这些人的言语里多出了许多她不太理解的词汇，让她有些听不懂，自然也就失去了发言权。

不过从他们泄露的信息来分析，圣天后这次好像也遇到了麻烦。

歌莉娅笑了笑，她倒是觉得圣天后不太可能出事，能被塞班看上的合作者，哪有那么简单。

再说了，以莉莉的脚程，此时多半已经见过了圣天后，那些谋算圣天后的人绝不会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圣天后身边还会多出一位强大的助力。

这种围杀之局一旦出现变数，结局怎么走可就说不准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李佑沉默良久，问出一句话。

李元香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件事情没有最优解，就算知道有人想对圣天后下手又如何？在事情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局势会朝哪边走。

周灵均默默摇头，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歌莉娅轻声道：“若是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如听听我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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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宿王宫对莉莉来说不算新奇体验，当她在柔软的床铺上醒来时，天色微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香。

房间里的熏香有助眠效果，不知是什么材质铺成的床铺柔软至极，莉莉有一阵子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昨天晚上，圣天后用丰盛的晚宴迎接了莉莉，来自东境宫廷的美食俘获了莉莉，让她极为满足。宴席间，三人还进行了一些极为隐秘的谈话，也达成了一些共识，让莉莉的心安定了不少。

吃饱睡好，莉莉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她推开偏殿房间的门，走到庭院里，悠然地伸了个懒腰。

天才蒙蒙亮，但附近已经有宫女在活动，莉莉随便逛了逛，听到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便寻声看去。

圣天后李芷坐着软轿从殿前经过，她穿的不是昨天的青色衣袍，而是一套非常正规的黄色华服，衣袖宽大，绣纹繁杂，头戴珠玉冕旒，神色肃穆，气质超群。

抬轿之人，护卫之人，持华盖之人，持扇之人，整支队伍约有六七十人之多，气势浩荡。宫墙内凡是看到了软轿的人，无不跪地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此时的圣天后与昨天那个在女儿面前撒娇的人完全不同，为王者应有的气势与仪态显露无遗，让人心生拜服。

莉莉没有下跪的习惯，她微微鞠躬行礼，道了一声“圣天后贵安。”

“大胆——”软轿旁边的侍卫习惯性厉声呵斥，正要继续说话，张嘴却吐不出声音，连忙收声。

李芷悠然道：“这位姑娘乃是贵客，汝等要以对待朕的礼仪来对待她，不可轻慢。”

“是。”周围之人齐声应诺。

“莉莉姑娘起得很早，这是个好习惯。”李芷又道，“习惯早起，一天会多出很多时间。”

莉莉笑了笑，歌莉娅和李芷的观点差不多，或许这就是政客吧。

“朕还要上朝，今天就让宁靖来陪你吧。”李芷挥了挥袖子，队伍逐渐远去。

莉莉耸了耸肩，她不怎么喜欢这种端起架子生活的状态，像她这样的心态，可能一辈子都攀不上权力的高峰。

莉莉照例做完早操，有小宫女看在眼里，忍不住偷笑出声，莉莉也不在意。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还骗过别人，说早操是东境人特有的修行方式。那还是在拉格西亚公国时的事情，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做完早操，莉莉绕着附近晃悠，不多时又遇到了李灵月。

李灵月的装扮也与之前不同，她换下了那身显眼的紫色长裙，穿着淡粉色的宫裙，头发挽起梳成特殊的发髻，额头上点着花钿，双臂间夹着飘带，行走时也不会再露出双腿——那双修长的腿已经被纱裙掩盖了。

除此之外，李灵月身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应该是专门服侍她的宫女。

李灵月做这种打扮时，莉莉才看出她其实相当年轻，岁数可能还没有歌莉娅大，难怪她对着谁都是叫姐姐。

李灵月看到了莉莉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脸色不由一垮，“李姐姐，你可不许笑我，这身衣服是母亲让我穿的，我才不喜欢这种风格。”

“没什么，这一点也不可笑嘛，灵月这样看起来很可爱，噗。”莉莉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开始见到李灵月时，莉莉觉得她温柔知性，成熟懂事，年纪应该不小，只是面相比较嫩，原来这丫头之前一直都是故作成熟，现在被这套衣服一下子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