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垢子道长这时候找我前来，应该不止是为了喝酒吧？”狄怀英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边眯着眼睛说道。

无垢子的大拇指和手指在慢慢转动酒杯，他低声道：“我找狄大人自然是有要事，就是不知道狄大人方不方便。”

“那就请道长赶紧说，某事务繁忙，没有这么多闲暇时间陪道长闲聊。”狄怀英平淡而不失威严地说道。

两人都在这次反叛事件中出了大力气，又都和圣天后关系匪浅，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就算只是普通对话都带着一股火药味。

“那我就直接问了。”无垢子又检查了一下身边的法阵，确定没人偷听，他才压低声音问道，“灵月那个丫头，是不是你的孩子？”

狄怀英双目骤然圆睁，怒气上扬，“你在胡说什么？宁靖公主难道不是你的女儿？？”

十几年前，圣天后突然消失了大半年时间，再出现时，她带回来一个女婴，取名李灵月，在百日酒宴上又将其册封为宁靖公主，宣称这是她的女儿，也将是以后大唐帝国的继承者。

有人猜测这个孩子是圣天后捡回来的，或者是从其他李氏嫡亲处收养的，但和圣天后关系较为亲近的狄怀英，以及一直默默关注圣天后的无垢子，都知道这孩子绝对是李芷的亲女儿，她们母女俩的灵气一脉相承，而且李灵月和年轻时的李芷长得很像。

就算一个武者的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一个人独立生下孩子，圣天后对此事没有明确说法，无垢子和狄怀英心中却各有想法。

无垢子以为是狄怀英，因为在李芷的交际圈里，她最欣赏的男性，年龄又在恰当区间的只有狄怀英一人，而且狄怀英还能留宿皇宫，有很多特殊权利，李灵月稍微长大一些后也很黏狄怀英，这都让无垢子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狄怀英猜的却是无垢子。无垢子虽然不敢和圣天后见面，但他仗着大宗师修为，经常去皇宫外围，找一个高处偷偷窥视圣天后。狄怀英偶然遇见过几次，经调查又发现无垢子是玄天观观主，以前还是先帝义子，从小就和圣天后相识，关系匪浅，于是心中怀疑愈盛。

在两人眼中，李灵月的降生有着某种极为特殊的含义。这意味着圣天后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依然有凡人的七情六欲，是个可以被攻略的对象；另一方面又意味着，有人在自己之前攻略了圣天后，还让她心甘情愿为其生下孩子。

既然圣天后也会动凡心，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到底是谁让她动了凡心？

这种微妙的希冀感和来自内心深处的苦闷让两人都将这个疑问深埋于心底，不敢试探。

但在这次事件后，无垢子的心境因为师弟的话有了一些变化，他修炼的大道之法本就是顺心意，因为心中郁结心意不顺，这些年来他的武道境界未有寸进，甚至还不如从前。

这次无垢子想明白了，他决定勇敢面对，所以他必须搞清楚一些问题。

比如，李灵月到底是谁的女儿？能让李芷心甘情愿为其生孩子的人到底是谁？

他心中有想法，便直接找到了最大的怀疑目标，用最直接的口吻发起问询。

但狄怀英的回答却有些超乎无垢子的预料，而且他言语里的怒意做不得假，当了上百年道门之首的无垢子皱起眉头，“灵月当然不是我的女儿，我出家这么多年，一直守身如玉，从未与女子发生过关系，更不可能和阿九——和阿九发生那种关系！”

“守身如玉？”狄怀英目光幽冷如电，“这长安城里关于无垢子道长‘守身如玉’的传闻可不少啊，难道都是无凭无据的流言不成？！”

无垢子在长安城的名声可不好，与他有绯闻关系的女人不说一百个，最起码也有五六十个，这些流言里的女子有上等家族的贵女，也有酒肆勾栏里的江湖儿女，身份不一，但大多宣称和无垢子有过一夜风流，然后又被其抛弃。

“贫道和那些女子只是赏花论月，并没有做出格之事，而且贫道之所以会答应那些女子的邀约，是为了替她们开解心事，绝不图一晌贪欢！”无垢子涨红了脸，连贫道这种多年没用过的自称都拿出来了，“至于这些流言是怎么流传出来的，贫道也不知情！”

“呵呵。”狄怀英皮笑肉不笑，眼中的鄙夷已经说明一切。

“算了算了。”无垢子摆了摆手，“既然你是这种反应，那就说明，灵月那丫头真的不是你的女儿。”继而，无垢子脸上又出现一抹苦笑，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灵月也不是我的女儿。”

狄怀英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怔怔道：“那会是哪个混蛋？”

“我也不知。”无垢子道，“这些年来，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人物。”心中默默补了一句，除你之外。

“可恶！”狄怀英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连天后这样完美的女子都敢抛弃，还放着灵月这么可爱的女儿不管不顾，如果让我抓到那个家伙，我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也算上我吧！”无垢子说道，“如果你遇到了这个男人，记得叫上我。”

两人各自对视一眼，喝下杯子里的酒，借此藏住脸上的苦涩和悲戚。

其实他们都明白，能被圣天后看上的男人怎会是一般人，就算那个男人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以他们的武道修为，恐怕也不是别人的对手。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剩下“败犬哀鸣”而已。

第1096节 第一百零二章 前奏准备

莉莉从昏睡中悠悠醒转，她的脑袋还有些晕乎，睁开的眼睛里视线模模糊糊，看东西不太真切。

“你醒了，这里的天花板陌生吗？”

莉莉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歪头看向一旁，塞缪笑吟吟的脸庞映入她眼中。

“这是皇宫吧？”莉莉还真去看了看天花板，然后看到了刻画着复杂雕文，但是显得很美丽的天花板，从雕文和布置风格来看，她现在应该是在皇宫里，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宫殿。

“居然不接我的梗！”塞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活跃，然后很快又压低，“这一定不是真的莉莉，我认出你了，洞悉者！”说罢，她手上真的凝聚出了魔法球。

莉莉吓了一跳，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她连忙说道：“慢着慢着，虽然这次醒来确实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但这个风格是东境皇宫的啊！我可是本人，不是那个洞悉者！”

“她的话也有道理，塞缪姐，就这么武断地判定这是洞悉者，实在有些过分，不如我们问一些更细致的问题吧。”歌莉娅在一旁说道。

清醒过来的莉莉这才发现，她竟然被绑住手脚锁在了床上，没法做出更多动作。

莉莉心中咯噔一响，难道她昏迷过去的时候，洞悉者冒充她出来搞事情了？？要不然塞缪姐和莉娅怎么会如此警惕？

莉莉用内视法朝识海内看去，圆形祭台的深处多了一根石柱，黑色锁链绑着一只三个脑袋的恶狼，只是这个恶狼现在有些无精打采，连挣扎都放弃了。

黑色皮肤的莉莉盘腿坐在石柱下方，闭起眼睛，进入了入定状态。

看起来识海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莉莉还是有些担忧，她看向塞缪和歌莉娅，“你们问吧，先证明我的身份也好。”

“我们的婚礼定在哪一天？”歌莉娅直接问道。

“六月下旬。”莉莉快速答道，“六月二十七日，我记着呢。”她和莉娅的婚礼定在六月底，她们在东境耽误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现在请帖应该都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