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尸山血肉中穿行的塞班目光中罕见地带着几分狠厉，他一路分开血肉，片刻时间便“钻”出一条通向血肉团核心的通道。

在血肉团的核心处，有一个漂浮游移的黑球，塞班正是奔着黑球而去的。

当塞班的长杖触碰到黑球时，他身上的圣光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轰轰轰。

闷雷般的声响在血肉团中响起，核心被破坏之后，整个血肉团逐渐瓦解，变成一地的残肢碎块。

这个画面看起来十分猎奇，即使是久经战阵的歌莉娅都觉得恶心，非常适合写入恐怖灵异小说。

塞班身上披散的圣光挡住了血肉倾泻，他从一片黑与红中走了出来。

金发的旅人低叹一声，道：“我们上去吧。”

塞班和歌莉娅再度从坑洞中跃起，然后他半蹲下来，手掌轻抚地面，再度念诵了一遍给予英勇者的悼词。

周围的土块向锥形坑洞中翻转，将整处地穴埋葬。

血肉团中的黑球被破坏之后，雷鸣之城的废墟又开始随着空间乱流移动起来。

塞班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方才低声道：“已经有两座浮空城覆灭于虚空暗影了，我必须展开调查。”

“塞班大人，请您节哀。”歌莉娅放柔声音。

“我明白的。”塞班微微仰起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莉莉，其余的都要往后放一放。但是，但是——”

塞班紧握着手掌，这位曾经的地上之王并非冷漠无情之人，相反，他的情感真挚而热烈，“虚空暗影在利用人类的身躯制作这种融合怪，它们在试图挑战造物者的权柄，它们的最终追求绝不仅仅是这种不成熟的怪物。迟早有一天，它们会因为素材问题找上我们的世界。”

“我们不能等待敌人的施舍和怜悯，要把生存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塞班沉声道，“这是我在诸界旅行中学到的真理。”

歌莉娅微抿嘴唇，她明白，现在自己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去安慰塞班。

塞班的沉郁并未持续太久，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塞班就收拾好了心情，他带着歌莉娅离开了雷鸣之城的废墟，朝虚空外围而去。

那座漂流之城，那些勇敢先驱者的遗骨，都留在了他的身后。

这些年来，塞班早已习惯了得失，若非如此，漫长的岁月和毁灭的沉重压力早就将他压垮。

——————————

“离开了——离开那里了！”

在虚空外围找个地方猫了一会儿，格瑞丽塔慢慢恢复过来。她重新恢复成人类形态，满意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脸上带着欣喜的微笑。

其实虚空外围也没什么好风景，入目基本是一片漆黑，偶尔会有空间乱流卷着白色幽魂飘过，绝对称不上赏心悦目。

但格瑞丽塔被困在那个小世界无数年，每天看到的景色一成不变，现在一朝脱困，稍微看到一点新鲜景色，就能让她十分感动。

莉莉却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她真的去了一次虚空深处，然后拐了一个邪神主母，毫发无损地跑出来了？

接着，她又有些担心安塞尔，也不知道安塞尔能不能成功从那个拦路的邪神手中逃脱。

格瑞丽塔大概用了半天时间，才恢复到有战斗力的状态，莉莉决定先带她去神佑世界的屏障外围，试着联系一下塞班店长，听听店长的意见。

然后莉莉就发现问题了，她该如何确定她现在的位置呢？

按理说，安塞尔打开的传送通道离神佑世界应该不会很远，但莉莉现在完全感应不到神佑世界的气息，更别谈辨别方向带着格瑞丽塔赶路了。

“格瑞丽塔，你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吗？如果要前往你感化眷族那个世界该朝哪边走？”莉莉问道。感化眷族那个世界指的是深渊，深渊世界和神佑世界比邻，找到深渊就能找到神佑了。

格瑞丽塔摇了摇头，道：“太远了，我从那里脱离之后，失去了一部分力量，感应不到那些眷族的气息了。”

那些眼球星辰既是格瑞丽塔的枷锁和束缚，也是她的一部分力量，抛弃那些之后，格瑞丽塔残余的力量不到一半，她是用力量换取的自由，代价极为高昂。

听到格瑞丽塔的回答，莉莉也很无奈，她耸了耸肩，“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没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你接下来准备怎么走？”

格瑞丽塔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故作娇弱地说道，“我现在很虚弱，还需要莉莉你的保护啊。”

“嗯……”莉莉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那不如就靠运气来决定前进的方向吧。”

“要抛硬币吗？还是投骰子？”格瑞丽塔从莉莉这里学到了不少人类世界的知识，凑上来问道。

莉莉想了想，“骰子吧，我的骰运一向还行。”

她的身体曾是命运骰子的容器，运气一向不差，靠投骰子来决定前进方向并非完全是儿戏，而是非常有莉莉特色的特殊方法。

莉莉随身携带的东西里就有骰子，她摸了一个六面骰子，大概确定了一下方位区间，用一股魔力流拨动骰子，等待其自行停下。

向上的骰面为六，是莉莉左手边的方位，她也没有多想，搀扶着格瑞丽塔朝这个方向前进。

莉莉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确实处在虚空外围，这边的气息和虚空深处不同，没有那种紧迫的窒息感，要轻松不少。

茫茫虚空，又没有地标建筑，莉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茫然中，一个漂浮的城市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座浮空城，莉莉曾见过流火之城和烈风之城，猛然看到差不多风格的漂流城市，稍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应该也是当年从神佑离开的十二座浮空城之一。

莉莉偷偷用远视魔法看了一眼，这座浮空城的外壁笼罩着完整的结界，魔力充沛，看样子一直有人在保养维护，城市内应该是有人的。

要不要去浮空城问一下路呢？

莉莉稍微考虑了一下，同为神佑人，浮空城里的前辈应该会愿意帮助她吧？

或许六面骰子指引她朝这个方向前进，就是为了让她来浮空城获取消息的。

念头至此，莉莉决定去浮空城内看看，搞不好还能得到一些额外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