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雪乃不说，和也自己也能闻到，他身上染上的香味应该是诗羽惯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事实上，跟女孩子有了亲密的接触之后，身上自然就会沾染上一些气味，当这样的亲近并不多时，这种状况便会尤为明显，这是经验之谈。

因此和也只能沉默着对上雪乃略显微妙的目光，并且看着雪乃像平常一样将餐盒有条不紊的铺开。

“果然，只要我稍微不注意，矢吹君就会跑到别的女孩子身边……就算雪之下小姐有所警觉，抓住了矢吹先生，也没办法改变这种状况。”

“所以呢？”

和也觉得，再沉默下去的话总归是不太好，因为已经做了不好的事情，总不能让状况继续坏下去。

“所以，就算我想亲近一下矢吹先生，也只能克制住了。”

雪乃此时的语气不知道是在叹息还是在闹脾气，整理好了午餐的餐盒之后，她将筷子递给了和也。

听着和也接过筷子时一如既往的道谢以及在这之后的“我开动了”，她不由得将胳膊支在桌上，托着腮侧身看着和也。

“那么，矢吹先生有什么打算说的么？虽然说不管你说了什么，也无法否认自己为人有亏的事实。”

“这里用为人有亏的话，我觉得并不合适。”

这是和也第一次否认这个评价，因此雪乃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僵硬，短暂的错愕之后，她发现自己除了等待和也的下文之外别无他法。

“如果是在关于女孩子的问题上，这里用的词应该是……罪孽深重。”

“但是矢吹君不打算改正自己的行为……即便是没办法将这个错误归结到错误的世界上也是如此。”

这一次，雪乃确确实实是在叹息，就在刚才，她意识到……自己在和也面前，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

和也否定了“为人有亏”的评价后，她做不了任何事，和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错误”，她也同样做不了任何事。

准确的说，是做不了任何影响到他的事。

如果和也改变的话，那么就是……他想要改变。

刚刚抬起了筷子的和也将筷子放了下来，他还做不到一边吃着女孩子给自己做的饭菜，一边放任着对方伤心。

只不过，雪乃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是今天的菜色不合口味么？”

“雪乃现在，不是应该冲我发脾气的么？”

这并非和也的调笑，而是切实地表达着疑惑。

“我明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雪乃应该对我发脾气才对。”

“这些事情，是在我的预料之中的……有了思想准备的话，发脾气也只会让我和矢吹君都变得更加困扰而已。”

雪乃摇了摇头，或许这个表示否定的动作是她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因为，心理准备除了让她预见到这种场景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作用，该怎么做，说些什么……雪乃没有答案。

“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出了这句话，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眼下的行为是错误的……雪乃不是应该专注于正确么？”

“普世观念上的错误与正确。”

此时此刻，雪乃与和也之间似乎对调了身份，两个人都说着平时对方的台词，用来否定那个“正常”的自己。

“好好吃午餐吧，矢吹君。”

“这算是逃避么？”

无论如何，和也还是动了筷子，在这之前，他又说了一遍“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拿出自己的便当盒打开之后，雪乃双手合十，今天她的餐盒里只有米饭，显然……她的那一份菜是跟和也的那一份放在一起的。

抬起筷子的同时，雪乃也终于做好了给出回答的心理准备。

“不是逃避，是在坚持着。”

坚持和妥协是一对反义词，但是和也觉得，这两个词用在雪乃的话里都适用，也许这是雪乃心中那点咬着牙才没有动摇的坚定。

“一定得是我么？”

雪乃做的食物并没有因为眼下的气氛而变得味同嚼蜡，和也反而感觉此时自己的味蕾变得敏感了起来，吃下去的每一口饭菜中所蕴含的美味都变得无比鲜活。

“因为，矢吹君是唯一一个告诉我该如何前进的人。”

雪乃回答道。

“现在的我，大概还是只能跟在矢吹君身后吧？”

“看起来，最早的委托并没有完成呀……”

最早的委托，是“让雪之下雪乃变得能够独当一面”。

在能力上，雪乃至始至终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在心灵上，能用上至始至终来形容的却是她对指引者的依赖。

跟从前相比，唯一的区别只是，她所憧憬着的人变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