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矢吹先生，似乎心情异常的好呢。”

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雪乃的表情大部分时候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因为那张漂亮的脸蛋始终都冷冰冰的。

但是对于和也来说，要看出雪乃的情绪其实并不难——因为两个人之间熟悉到了一定程度。

比如现在，在和也跟雪乃见面的第一秒钟，他便知道——雪乃现在，确确实实是冷着一张脸。

“嗯，我很期待与今天的雪乃见面。”

和也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在此期间，他完全没有回避雪乃的目光，即便是后者的眼神中除了冷漠之外逐渐透出了如同刀锋一般的冷厉。

换做是一般人，在这种如同手术刀一般将人层层刨开的审视之下至少会有一些动容，然而和也此时似乎完全没有任何表示。

“是期待我知道了矢吹君和姐姐的事情之后的反应么？所以说……我现在的状况有没有满足矢吹君的期待？”

雪乃始终放在膝盖上的手此时已经握成了拳头，事实上，自从今天早上来到侍奉部，她便维持着正坐的姿势端坐在椅子上。

她便是以这样的方式静候着荷叶的到来，她现在确实等到了和也，等到了那个他想象之中的和也。

“倒不如说，是意料之中。”

和也看起来比起平时要懒散一些，他斜倚在桌子上，单手撑着太阳穴跟雪乃对视着。

“虽然我知道矢吹君很恶趣味，但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程度，而且似乎毫无廉耻之心。”

虽然用词算得上是刻毒，但这并非雪乃平日里偶有的毒舌，这是她实事求是的想法。否则的话，她的言辞间会用上各种各样的比喻而并非像现在这样平铺直叙。

“我觉得倒是还好，想做了就去做而已……肆意妄为，雪乃平时偶尔也会这样说我。”

指责似乎同样无法让和也的心情产生起伏，他此时看向雪乃的目光依旧像是在欣赏冬日的寒樱，雪乃身上那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在他看来或许是恰到好处的点缀。

“所以，矢吹君究竟想要什么？”

雪乃按捺住心中即将躁动起来的情绪，或许此时握紧拳头时指甲嵌入手掌带来的疼痛感是唯一一根维系着她理智的稻草。

“如果说是对之前的事件的报复的话，我不会接受这个解释，因为如果矢吹君有这样的想法，一定不会等到现在。”

“我不是说了么？就是想这样做。”

和也此时脸上的困惑自然是故作姿态，这样稍显强烈的感情表达出了刺激雪乃之外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他似乎深谙此道并且乐此不疲。

“想做，所以就做了么？”

如果我想，就会去做。

这是和也曾经说过的话，是用来回答能不能像刃牙一样轻松地胁迫一国总统的答案。

那个时候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想去自动贩卖机买一杯冰咖啡——当然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说，因为足够强大，所以矢吹君就只会遵循着自己的欲望行事么？自己行为导致的后果，他人的心情，会造成的伤害……这些都不是矢吹君会在意的东西么？”

“如果说是雪乃的心情和对雪乃造成的伤害，那么……我是有思考过的。”

和也读懂了雪乃的潜台词，并且毫无顾忌地将其挑明。

“但我果然还是……想要那样做。”

“因为期待我的反应？”

克制……大概已经接近极限了吧？

雪乃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快要被炸开，她知道这是情绪过于激动而导致的脑部充血。

换句话说，是情绪的具象化。

“让阳乃告诉你这些，确实是因为这个。不过要说……单纯的动机的话，应该是因为阳乃太烦了，想毁掉她。”

和也的话再度跟雪乃记忆中的场景对上了。

今昔的对比实在是过于强烈，以至于雪乃突然间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是有些不真实。

“矢吹君，你知道……从昨晚姐姐来找过我之后，我一直在想些什么么？”

雪乃已经没有力气再追问下去了，和也的坦诚一度是能够让她安心下来的东西，但是现在，却如同利刃般刺伤着她的内心。

因为不在意，所以能够坦诚，因为兴趣使然，所以能够坦诚……雪乃这才意识到，她先前用于止渴的，全是致命的鸩毒。

“嗯？”

和也点了点头，示意雪乃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矢吹君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吧？比如说拿到之前的战利品，再比如……希望通过这样的伤害，让我能够自己站起来……之类的。甚至是……矢吹君因为昨天的时候我让你离开而发了脾气，都可以，因为只要我一不注意，矢吹君就会出现在别的女孩子身边，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与雪乃的语言逻辑一同崩坏的还有她的面部表情，那被她小心翼翼地保护在冰冷的外壳下的那些胆小，怯懦，悲伤此时透过那裂开了的面具一点一点的显露了出来。

“直到刚才，我都一直在为矢吹君辩护……我已经替矢吹君想好了那么多借口，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能想到这些的吧？为什么，即便我把这些直接告诉了你……为什么这一次，矢吹君依旧要对我说实话？”

“当然是……因为我想这样做了”

导致这一想法的“诱因”，以及自己当时的心情，在和也看来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重要的是结果，以及现在眼前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