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每次姐姐在健身房的时候可是十分钟休息一次!”
“真是的,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的练习时间,就连另一边的冬马曜子都在陪你……”
和也的语气相当理直气壮,而和纱也只能闷闷地抱怨了一句之后接受这个现实。
“这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待遇……居然一点都不珍惜。”
“可是,我教姐姐练拳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全世界最好的待遇了……至少勇次郎先生不可能那么温柔地教导刃牙。”
钢琴水平处于世界一流实时指导,再加上另一边曜子的伴奏,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基础的音阶练习堪称奢侈,只不过和也完全没有一点珍惜的心思。
“这怎么能一样……”
发了脾气的和纱用脑袋撞了一下和也,但是这个动作在两个人之间只不过是用来表示亲昵的撒娇而已。
“果然……两个人又黏在一起了~”
也许是因为想要验证一下心中对和也停止练习的原因的猜想,原本在书房那面的曜子来到了卧室的门口。
认定姐弟两人并没有想要做一些有爱的事情之后,她走到床边坐下,一脸笑容地伸手分别摸了摸和也与和纱的头。
“就算是长大了,和君也还是那么爱偷懒,我那边可是正玩得兴头上呢!”
“反正我也没有打算练到曜子和姐姐的水平,就当是陶冶情操就好了。”
曜子说的“玩”,其实说不上有趣,只是合着和也这边弹出的音符演奏罢了。然而就是这些零零碎碎的音符,也被曜子拼凑成了一曲别有韵味的乐章。
所以才会有和纱所说的“奢侈”。
“陶冶情操么……”
这本是个听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说法,然而曜子的神情却为之一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姐弟两个人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
“和君,有些事情,其实也该跟你说了……”
“嗯?”
和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因为他知道,曜子想说的绝对会是极为严重的东西,否则的话,她绝对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落寞,感伤……这些情绪本不该出现在名为冬马曜子的女人脸上。
“和君,你对肖邦知道多少?”
“钢琴家?”
和也皱了皱眉,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几百年前的钢琴家,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只有这种程度的了解,也不奇怪……”
一次悠长的深呼吸之后,曜子才再度开口,她很少会有这种需要在说话前组织语言的时候。
“那么,和君知道,肖邦去世时的年龄么?”
“三十七岁。”
作出回答的人是和纱,对于她而言,这说不定比起不吃蔬菜会导致维生素缺乏更接近常识。
“早夭的天才……喂,冬马曜子,不会吧……”
向来后知后觉的和纱这一次先一步理解了曜子想要表达的东西,反倒是和也一脸迷茫的打量看向曜子以寻求答案。
“和君,你知不知道……阳子还活跃在音乐界的时候,就是被称为……小提琴界的肖邦,而在她三十七岁的时候,也被称为……早夭的天才。”
曜子直视着和也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带着和也从未见过的情绪,因此和也变得更加困惑了。
“肖邦究竟是怎么死掉的,其实已经不可考据了,但是阳子的死因……我可以告诉你,不只是心脏病,或者说……导致她心脏病的原因,其实并不像医生说的那样只是因为身体虚弱。”
“曜子,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和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也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那个最亲近的笨蛋女人已经不可能再陪伴自己了。
故而只要是无法改变这一状况的东西,都只会成为他心中如同海潮一般汹涌的悲伤的一部分——奔涌的海潮中多出了那么一两滴水,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的肖邦啊,随性,浪漫……每一次演奏,都仿佛要把自己点燃,就好像没有这份火焰一般炽热的感情,音乐就算不上完整。矢吹阳子是天才,不仅是技艺上的,更是心灵上的……这样的天才,注定会用自己的感情把自己点燃。”
曜子一再地叹息着。
“最后啊,阳子确实把自己点燃了……和君,你说,她心中最饱满,最炽热,最美丽的感情……会是什么?”
“那个……笨蛋女人……”
这实在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任何一个女人,都能用爱情点燃自己的心灵。
咬牙切齿地说出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话之余,和也原本尚有余裕抚摸着和纱的脸颊的手已经僵住了。
握成拳头,抓住自己的力量——这个方式能解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然而现在,和也面对着的,是那让他无能为力的百分之一。
“阳子之所以隐退,其实是因为你,和君……如果没有你的话,她会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到心中的火焰里。”
曜子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和也的脸颊,或许在看着这个已经长大了的男孩子时,她满眼都是昔日挚友的影子。
“只不过,无论是为了你,还是雁庵,阳子每一次演奏都相当于慢性自杀……没有人的心脏能够承受得住那样的感情冲击,更何况,她的爱,是没有依托的呀……就算是爱,也能够杀人呀。”
“所以,曜子才会选择控制自己感情的演奏方式么?”
和也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就算从曜子的眼神里知道这并非她想告诉自己的东西也是如此。
这些本该尘封于往事的东西实在是过于沉重,沉重到让人在面对她时完全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