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只有胜负。”

“德川啊，我宫本武藏能够看到四百年后的世界，全然出于你的恩义，更别提饭食，居所，甚至是你为我提供的对手……这一切，都是我无法偿还的恩义。”

武藏缓缓屈膝正坐，然而他身上的气势却不断地攀升着。

他解下短刀放于身前，而后解开了衣襟。

“然而，你并不是我侍奉的君主，我会为你而战，但决不允许你玷污我的战斗，所以现在……就用我这本已经归于尘土的性命，来稍微偿还你给予我的恩义吧。”

“武藏……”

终于，德川动摇了。

自己不惜违背人伦带到人间的剑豪，不惜以切腹的形式来了断两人间的恩义，这不仅是一种遗憾，更是一种痛苦。

他自诩最了解武藏的人，否则的话不会以他为中心设下杀局，然而现在局面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而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法挽回这一切。

“矢吹阁下，就劳烦您做我的介错人吧，我想……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荣幸。”

武藏没有回应德川的呼唤，而是看向了和也。

“您不止一次说过，我们是同类，私以为这不过是谬赞，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僭越……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如此冒昧了。”

“我拒绝。”

和也摇了摇头。

“宫本武藏只能被他的敌人杀死，或者是阅尽世间强者之后无憾而终，我是不会允许你就这么死去的。”

“但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武藏长叹着。

“我今天来，是来清算的。就算多了一笔账，也不过是多花一些心思而已。”

和也如此说道。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始终沉默者的四宫雁庵，将手中的烟杆刚在一边的德川，以及看起来颇为不解的武藏。

“德川，你想杀掉我，那么现在被我杀掉，也不是什么该抱怨的事情，而武藏要为你而死……我就用你的性命，来抵去武藏的性命。”

“这样，也好。”

良久，德川低下了头，而武藏则始终盯着横放在身前的短刀出神。

“那么现在，就到我自己的事情了。”

和也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缓缓地站起身来，昏暗的大厅因为这道银色的虹光而变得明朗起来。

“四宫雁庵，你在我的左手上留下了一道印记，那么……我以同样的方式回馈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倒是应有之义。”

四宫雁庵点了点头，他的右手颤颤巍巍地将左手的衣袖挽起，将手腕摆到和也的面前。

“不过，你不是应该杀掉我么？我也是想要杀掉你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事情，死亡对你来说……不过是救赎罢了。我会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姓氏从天国坠落到尘埃里。”

和也随手挥刀，四宫雁庵的手腕应声而落。

随后他收刀入鞘，在四宫雁庵的面前蹲下身子，从他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绑住他的手臂。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就好像是在宣读审判结果的法官。

“继续尝试着为了四宫家杀掉我吧，继续挣扎吧……你上不了天堂，我也不会让你坠落到地狱，你只能在人间背负着自己的痛苦，与我一起。”

“这也是……应有之义。”

四宫雁庵笑了，很难想象这张冷漠的脸上居然还能做出这个表情。

他无疑是痛苦的，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却似乎在享受着这份痛苦。

“能够懂这些……你也长大了啊，和也。”

“阳子养育我了那么多年，我当然会长大，不过遗憾的是，我见不到她了，你也一样。”

和也以同样的笑容回应着他，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与彼此交谈，然而两个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再好好看着吧，看着我怎么结束这一切。”

说完这句话，和也站起身来，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不忘拿走武藏身前的短刀。

“武藏，如果你不知道去哪里的话，那就来我生活的世界吧。”

走出了几步之后，和也停下脚步，当他回过头，武藏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反应。

“我在你的世界里游玩了那么久，现在也轮到我向你发出邀请了……那是个用拳头实现愿望的地方，是你的话，就算没了刀，也能收获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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