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只能用散开来形容的盛放,盛放的一瞬间,就如同夏日的烟花。
那是由数十根纤细而鲜红的弧形花瓣所构成的花朵,鲜艳的红色,美丽到几近邪异。
哪怕对花不熟的人,大概都能叫出这东西的名字。
好听一点叫曼珠沙华,而荻原明这些世界背面的人,更习惯称呼它为彼岸花。
因为它是盛开在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装点着行向地狱的归途。
虽然外面也有长着的,但侑子小姐给的,当然是真东西,还是被赋予了力量与义务的特殊存在。
“呵,拿死花护活人,侑子小姐真是的……”
荻原明随手抹了一下手指上的血,一边拿出手机拨着号,一边向房子外面跑去。
……
那是死者通行的道路。
当第一朵鲜艳的红花凭空绽放时,岩永琴子就瞪大眼睛,张大了嘴,看着根本没有根植于地的枝芽一根根生长,绽放,由七海的身边两侧向前铺展。
构成了一条美到令人窒息,令人甘愿去死的道路。
道路的尽头,是手持石制废料,如同杀人狂魔一般的少女,道路的开头,当然是警惕的打着转的猫又。
震惊过后,岩永琴子突然“哈哈”一笑,挥着手杖对路那头的猫又喊道:“来呀!你不是想扑上来吗!这条死者之路,有胆量就走走看吧!?”
看到警惕到几近混乱,一时间显然不敢上来的猫又,岩永琴子回过了头,带着一脸安心的表情说道:“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被这种东西护着,话说回来,你真的不知道妖怪啊?”
七海被这种惊变搞得有点发愣,要不是琴子一直在说这东西和她有关,反应估计会跟对面的猫又差不多,闻言回道:“不知道啊,今天是第一次见。”
“那你怎么跟这种东西建立关系的,乱捡了什么种子回家种了吗?”说到一半,岩永琴子又自己否定掉了,“不对,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彼岸花,怎么会有人把这样的种子乱丢。”
种子……种……
听着这些关键词,七海一下子想到了养在窗台上,目前为止仅仅是发芽的未知植物。
一般来说,就算是花期比较长的植物,两个月下来也该长得差不多了,不会是单纯的芽,而且又特意说明需要那种特别清澈的水去浇灌。
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确实处处透着奇怪。
而花种,是那位侑子小姐交给她的,荻原先生还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七海带着一副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艰难的出声问道:“你刚才说的真正的戒律者是谁呀?”
岩永琴子随口回道:“哦,是一位魔女,不过听说她最近两年很少出手,都是让一位先生代劳。”
七海的表情更加奇怪:“是不是侑子小姐和荻原先生?”
岩永琴子眼睛一亮:“啊,原来你知道啊,确实是侑子小姐,但那位先生我就不清楚了,他跟妖怪少有什么交流,只听妖怪们说过,他出手都是“轰”的一下就结束了,是个很快很粗暴的男人……诶,你没事吧?”
看着七海眼中的泪花,以及那喜悦的表情,岩永琴子真搞不清这是有事没事,只觉得七海上次看到还挺正常,这次却全程神经兮兮,蛮吓人的。
前面像都市传说里的杀人狂魔,女高中生的身份还能为故事添加别样的色彩,肯定会很流行,现在……如果把手里的凶器放下,倒是可以把杀人俩字去掉。
不然岩永琴子总觉她一个高兴,就可能给自己开了瓢。
在这样的警惕中,岩永琴子小心的劝说道:“要不你先把手里东西放下吧,我想已经用不着了,你看。”
顺着岩永琴子手杖所指,七海这才发现,猫又已经和路边的……花,展开了决斗。
触发的契机是猫又终于耐不住等待,往前爬了一步。
就像有风吹过一般,大量的针型花瓣突然随风而起,卷向了它。
猫又似乎对那些花瓣极度警惕,整只猫“腾”的立了起来,在嘶吼中疯狂的拍击躲避,但哪怕它再灵活,也不可能躲掉和拍掉所有的花瓣,到底被一些碰到了身上。
而那些本应轻柔的花瓣,就像一根根针一样,轻柔而无声的扎进了猫又的身体,留下半截在外微微摇晃着。
那鲜红的色泽,就像是吸饱了鲜血。
每一根扎进身体的花瓣都让猫又更加疯狂,嘶叫声也更令人毛骨悚然,在一阵疯狂之后,猫又突然毫无征兆的扭头就跑,以闪电一般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花瓣们似乎想追过去,但速度终究太慢了点,只能像是风停了一般,打着旋从空中飘落,像是在下一场红色的雨。
两侧似实似虚的红花,如同出现时那般慢慢消失,落在地上的花瓣也一同消散,只是十余秒便恢复如初,化为废弃厂房后的荒地。
刚才那般美丽而可怕的情景,似乎只是南柯一梦。
七海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终于扔下了那一块令人惊悚的废料,一手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一手拿出了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立刻接通了电话。
荻原明的声音,第一时间传了出来。
“你那边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危险?”
七海愣愣的回道:“没有……”
“那就好,我最烦这些会屏蔽信号的灵异,本事没多大,吓人和麻烦人倒是很有一手。”荻原明呼了口气,“说位置,我已经在了路上了。”
这次七海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七海?”荻原明在电话里叫了一声。
七海对着手机深吸了口气,在最后一刻,还是理智的把手机拿远一些,然后带着所有的情绪,爆发般的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