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早坂爱,四宫黄光是半点打算都没有,在隐约明晰起来的恐惧和不安中,他能清楚意识到如果再有意外,那可能是他唯一的活路了。
“所以说,还有吗?”
荻原明的声音幽幽传来,让宴会厅内几人的心底同时冒出了寒意,仿佛那并非通常听到的人类声音,而是一只毫无情感,也毫无温度的索命厉鬼。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荻原明等了等,有些无聊的说道:“没了?那还等什么,开枪吧。”
四宫黄光看到侍从拿出的手巾,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冷汗,一把将侍从的手挥开,色厉内荏的说道:“荻原先生是真的不怕死吗!”
荻原明认真想了想:“嗯……怕,所以还在等什么呢。”
四宫黄光没等什么,只是不敢,因为今天的事情太过诡异,一旦开了这枪,便再没有回头路。
他还有那般光明远大的前途,怎么可能愿意做任何赌命的事情。
所以目前的他已经萌生退意,即便那极大的损了尊严,但对他而言,所谓的尊严在面对真正威胁时,也不是咽不下去,从侍从手中接过手巾,擦掉冷汗,四宫黄光勉强露出了点笑容:“这样吧,荻原先生,今天是鄙人做的不对,不然这次设宴,就算是鄙人为失礼之处赔礼道歉了,之后还会给您送些歉礼过去,您意下如何?”
荻原明的眼神有点奇妙,语气也有点奇妙:“我要是不同意呢?”
四宫黄光毫无迟疑的说道:“可以商量,可以再商量,比如说即便您看中了这栋别院,都是可以商量一下的,包括一些东京的产业,这样一来,您以后也不用辛苦了,是吧?”
玩人质那一套,是荻原明第一次认知到四宫辉夜所说的她这兄长没有下限,而这一波退缩服软,是第二次认知。
也怪不得是四宫家目前最有力的继承人,能不能伸暂且不论,能一下子从高位屈成这样,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也行,那咱就商量商量。”
听到荻原明这话,四宫黄光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别管是什么条件,只要能商量就好。
但紧接着,荻原明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心堵回了嗓子眼里。
“首先还是开一枪吧?要是怕太吵的话,有消声器吗?”
荻原明踩着桌子,往后一下一下的晃悠着,仿佛玩乐,也真的是在玩乐。
四宫黄光又擦了一下冷汗:“呵呵,荻原先生开玩笑了……”
“谁在跟你开玩笑,你的幽默感很差的,开玩笑也不会找你啊。”
眼看着后面的侍从把枪都给收了,荻原明无奈之下,只能自己起身,走到一个侍从面前,从那动都不敢动的侍从身上把枪搜了出来,再问道:“消声器呢,不是说好的准备充分?”
那侍从看了一眼目光直愣的四宫黄光,在令人惶恐的压迫感中,把消声器拿了出来。
荻原明琢磨了一下,把消声器装上——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然后退出弹夹看了一眼,至于正常的流程倒是不难,毕竟出于好奇,他也曾经玩过一下。
上好膛,他在宴会厅几人惊恐的目光中,将枪顶到自己脑袋上,扣下了扳机。
“咔——”
枪卡壳了。
荻原明迷惑的看了看,对着另一个侍从伸出了手:“你的,装上消声拿来。”
那个侍从呆呆的,都没去看四宫黄光的眼神,用发抖的手拿出枪和消声器装好,递到了荻原明手中。
荻原明接过来,直接顶在下巴开了一枪,就听枪里再次传出了“咔”的卡壳声。
“质量不行?”
荻原明回过头,向着四宫黄光问道。
与电话里听到的诡异消息相比,这种亲眼见到的诡异显然更加吓人,四宫黄光动了动嘴,勉强说出一句:“不该啊……”
“那是什么,别人开枪也就算了,我自己开枪都不行吗?”
荻原明拿着两把枪回到座位,拆开将卡壳的子弹退了出去,就这么把枪口转向自己的脸,瞅着黑洞洞的枪口,扣下了扳机。
第三次卡壳。
荻原明再次退出子弹,很迷惑的在手上翻看着,枪口在无意中朝向了四宫黄光,又在四宫黄光惊恐的眼神,和他身边侍从猛然的拖拽中,无意间扣下了扳机。
“啪——”
在那因为消音器而减弱的奇妙枪声中,四宫黄光面前的茶杯猛然炸开,四溅的茶水,弄湿了他的衣袍。
荻原明吓得手一哆嗦,枪在双手间颠了一下,差点没掉到地上。
只是和子弹出膛的瞬间相比,他的这个动作,似乎有点微妙的迟钝。
他抬头看了一眼枪口的方向,发现四宫黄光歪在将他拽开的侍从身上,有点担心的问了一句:“打着你了?”
四宫黄光的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僵硬着,看了一眼带着破洞的椅背,从未感觉死神曾离自己这么近,要不是近侍反应的快,这一枪本应贯穿他的胸口。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愣了足足十多秒,在荻原明略感惊异的目光中,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没有,没有,荻原先生……枪法很好。”
荻原明耸耸肩:“不,我没练过枪,刚才真的是不小心。”
真的没练过枪?真的是不小心?
不,这俩问题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荻原明真的可以用一个很不走心的玩笑,把四宫黄光给杀了。
四宫黄光带着近乎讨好的笑容,呵笑着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好,真的很好,那……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让厨师上菜?”
荻原明晃了晃脑袋:“不,我没兴趣跟你吃饭。”
四宫黄光立刻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就走,不打扰荻原先生用餐了……”
荻原明枪口往下点了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