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吧。”
四宫云鹰点了根烟,靠在了一颗树上。
同样是不知为何,早坂爱总感觉此刻的四宫云鹰,似乎比人生坍塌的自己还要疲惫,还要难。
而且完全与四宫家行事作风与他本人行事不符的……好说话?
如果在平时,早坂爱也许能顺着想一想,但是现在,她实在没有那样的思考能力,只能木然的等待着。
直到穿着黑色裙装校服的娇小身影,以不快不慢的步伐,自山路上走来。
四宫辉夜的目光慢慢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在已经微微发暗的天色中,礼仪周到的问候道:“晚上好,兄长大人,看到您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四宫云鹰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套,爱搭不理的回了一句:“不用多废话,既然来了,就去做你的事。”
“嗯,看来您的心情很不好呢,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
四宫辉夜撇下并没有什么感情的兄长,走到了早坂爱的面前,如当初一样,一左一右的站在小小的码头上,相对而立。
“那么,早坂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作为最熟悉的人,早坂爱能读懂四宫辉夜的每一个表情,却从未见过四宫辉夜如现在这样的平静,静到让她不安。
但感受着自己空洞的心,她依然深深的鞠着躬,如约说出了准备好的话。
“非常抱歉,辉夜大小姐,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将您的情报传给四宫黄光。”
该说意外的轻松还是什么呢,本来拼尽一切想要逃走的理由,最不可能说出口的话语,此刻却很简单的说了出来。
这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麻木吧。
低着头会看不到四宫辉夜的表情和眼睛,逃掉一些惩罚,但最重要的话语,还是无可逃避的到来。
“这样啊,那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你应该知道我最无法原谅的是什么吧。你所做的,就是我一直最讨厌的。”
以那平静到不自然的语调,四宫辉夜说出了上面的话。
而在这之后,她的语气中,也终于出现了应有的愤怒与憎恶。
“不可原谅!”
不论是四宫家利己主义的家教,从小受到的被传闲话的遭遇,自身在家族中本就危险的处境,还是那敏感而脆弱的内心,所谓的欺骗与背叛,都是四宫辉夜最为憎恨的东西。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那种事我早就发现了。】早坂爱很想结局是这样,但事实依然非她所愿,因为四宫辉夜曾经那样愿意信任她,她却践踏了对方的心。
这样一来,就彻底结束了吧。
比想象中还要彻底无数倍的结束。
早坂爱不敢再看四宫辉夜的眼睛,转过身想要离开,却被四宫辉夜从背后叫住:“走什么,话还没说完呢。”
早坂爱停下脚步,没什么情绪的回道:“是,您请说。”
“不是我说,是你说,我刚才已经问了——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我……”
事到如今,辩解这种难看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践踏的底线,哪怕有再多的理由,都不可以改变。
所以……
“我没什么可辩解的,请……让我走。”
“不许走!在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前不许走!”
四宫辉夜一把抓住了早坂爱的手臂,力气大到让早坂爱隐隐作痛。
而她歇斯里地般喊出的话,更是颠覆了早坂爱与四宫云鹰对她的认知。
“我……只要有了不可原谅的想法,就绝对不会原谅!而且从来没有原谅过!”
“但我今天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原谅的想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四宫辉夜又用力的拽了一把,让呆滞的早坂爱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如同哭诉一般大声的质问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你又想要怎么做!?告诉我啊!”
那一刻,早坂爱陷入了人生中最大的不知所措。
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如同解冻一般泛起活力,可这刚刚苏醒般的感受,却让她更加的难以思考,甚至来不及产生什么喜悦。
靠在树上的四宫云鹰,突然丢下手中不知是第几根的烟头,厌烦的说了一句:“真是够了,走了,我可没空看小朋友吵架。”
他抖了抖披在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去了下山的路。
天野八云和其他随从赶紧跟上,等到稍稍走远一些后,才小声问道:“云鹰大人,这样就……放弃了?”
“这次拉拢早坂爱的计划,是以辉夜对此默认为前提才能成立的,所以从她说什么想要原谅开始,就宣告失败了。”
四宫云鹰下意识的又点起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就咳嗽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抽太多了,从而将烟夹在了手里。
“我和辉夜勉强也算是接受了相同教育的兄妹,我对她可是了解到厌烦,亲信里出了叛徒,辉夜是绝对不会原谅的,趁着她失去冷静之时再和她商定,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个大前提下。”
“然而她却那样不成体统的大喊大叫,那真的是她吗?四宫辉夜有那么白痴吗?”
“明明就不信任别人,却还不允许背叛,连别人的心情都不愿意去读懂,却还要求人家严格执行她自己的那一套规则,她应该就是个用攻击性掩盖自己胆小的家伙才对。”
忍着因为短时间连续抽烟产生的作呕感,四宫云鹰深深的吸了一口,捏弯了手中的烟头,带着有些怪异的情绪,低声说道:“我还以为,她绝对会变成我这样的混蛋呢。”
本应宁静的路边,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